东君意_06 让他选,或者让他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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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让他选,或者让他死。 (第8/8页)

,绚烂多彩,那是动物所无法具有的东西——理性亦或信仰铸造人的骨骼,有异于任何非人的生物,于是人理所应当受到属于人的对待:可以伤害,但不能侮辱,要坦然地活着,有不充当工具的骄傲,要为自己所真正信奉的东西有意义地赴死……”

    “可这个世界,它竟然不是这样的。”

    “原来人命那么不值钱,在温饱和存活之前谈价值纯粹是笑话。那些人穿得光鲜体面,在明亮的灯下面推杯交盏,随口就是无数底层人的生死——”她压抑不住泪水,“傲慢得让人,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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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帮助他们!”聂郁连忙道,手臂收紧,想给她一点力量,“同同,我们拥有比他们更多的资源——”

    他说不下去了。

    他的爱人在他怀里无声地抖着双肩,他胸前的衣物几乎瞬间就湿透了。

    他恍然意识到,原来女人的眼泪那么烫。

    一滴一滴。

    都像锥心的折磨。

    聂郁沉默,轻轻抬手,摸上她的右边后肩,那里有一个他熟悉至极的那种伤口。

    一个弹孔。

    他的战斗敏锐让他意识到到现在是个绝佳的时机,可以探问他爱人的曾经,可随之而起的是趁人之危的愧疚感。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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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她也没有让他在情绪里煎熬太久。

    宁昭同抬起脸,眼眶通红,微微地肿着,眼底蕴着一团晶莹剔透的液体。

    “他们不让我说。”她声线极轻,带着点抽噎。

    聂郁俯下脸,嘴唇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但是我想告诉你,聂郁,”她颤了两下睫毛,把上面凝结的水珠抖下来,“你要不要听?”

    “你会不会很难过?”他也轻声问她。

    她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下情绪,把手伸出来,撑了下他的手臂:“我想和你分享。如果让你感到不适,我先为此道歉。”

    茫然的情绪涌上心头,压抑着汹涌的不安,让聂郁一时没有领会她的示意。宁昭同见他不放手,用了点力,从他环抱的手臂间钻了出来。

    看到眼前细巧漂亮的脚踝,聂郁突然反应过来,倾身过去帮她开了灯。

    她站在被面上,光影明暗变幻,映出玲珑浮凸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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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锋利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挺拔流畅的肩部线条。丰满的胸,细瘦的腰与饱满的臀,内裤之下是紧实有力的长腿。

    明明是看片儿都没见过的好身材,聂郁心里却一点躁动的感受都没有。

    她也不见半点羞涩,朝着灯光侧了侧身子,露出雪白的大腿。

    聂郁视线下移,看见几道白色的疤痕

    宁昭同摸了摸已经光滑的腿侧,低声道:“40X46mm高爆弹的弹片。”

    聂郁猛地弹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我位置不错,所以伤得不厉害。这一片动能大点儿,把大腿扎穿了,也是万幸,没碰到大动脉。”她把大腿转过来。

    聂郁摸上那一道鲜明的白,手指几乎有些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矮下身子,把后肩转过来:“这个弹孔你看到了吧,一直没问我。运气背,经过巷子被波及的。”

    “跳弹?!”聂郁的尾音都有点撕裂,那些创伤弹道学上触目惊心的名词一个个地跳出来,让他视线都模糊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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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了一个轻轻的“嗯”,然后张开手,给他看那些细小的伤口:“为了防身学着玩刀子,开始总是割得到处是伤,刀要练枪也要练,一握把伤口全压住,最后疼得都麻了……”

    聂郁鼻腔一酸,握住她的手掌,枪茧摩擦,几乎有些灼烫的疼。

    他的爱人一手枪茧,他探问过,她却总用一句“有机会告诉你”,换来他百般离奇猜测。

    他曾把这种猜测当做幻想的乐趣。

    可今天答案坦然放在了他面前,他却觉得难以承受。

    “这一片是化学灼伤,”她伸出小腿,给他看那一片不光滑的皮肤,“还有,你知不知道我俩一个病房的时候,我受的是什么伤?”

    他轻轻摇头。

    她竟带了一点笑:“说出来都怕你不信……我被战斧炸了。”

    聂郁看着她,一时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战斧?”

    他的理性告诉他,这绝对是玩笑,可直觉那么强烈,不需要经过理性处理就接受了她无尽的诚恳——她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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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轻轻点头。

    聂郁沉默,握住她的足跟,顿了片刻,把脸静静贴到她的腿侧。

    他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宁昭同蹲下来,费劲地半搂住他,唤他的名字:“聂郁。”

    他抬起眼睛,眼底晦暗。

    “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从哪里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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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调几乎称得上轻松。

    可他下意识的回答是“地狱”。

    她的确不需要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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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斧最近一次发射在今年四月,除此外,就是在14年……都是在同一片土地上。

    只有一个答案。

    “你去过叙利亚。”他声线有点哑。

    “嗯。”

    尘埃落定。

    “是……官方计划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原先不是,后来是了。”

    “去了多久?”

    “一年多,”她掀了掀睫毛,“我们住一个病房的时候,我刚回来。”

    他想起初见她的场景,躺在病床上的寸头女人,每一根线条都似利刃出鞘的凌厉,却一脸疲惫,满目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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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时候自作聪明,措辞笨拙地安慰她,说不要难过,不论发生什么,明天就一切好了。

    可他怎么会知道,她是从地狱回来的呢?

    地狱不会变好。

    地狱永远都是地狱。

    永远充满……暴力、血腥、痛苦,以及悲伤。

    一切语言在这一刻都化作苍白薄纸,他收紧双臂,把她紧紧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握住他的手掌,仿佛在艰难地强忍着什么,片刻后却失控般地剧烈颤抖起来,让他无措地把手臂再紧了一些:“同同、同同,别怕,你已经回国了,已经没事了……”

    她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哭腔,抬起通红的眼眶:“你肯定也见过吧,好多血,根本止不住,那么烫地涌出来……那人白天还和我开玩笑,晚上就成了一堆尸块,都分不清哪一部分是他的……一群车臣人,每天晚上抓一个俘虏,把酒倒在他们脸上,然后把烟头扔上去,他们房里每晚都传来哭叫和大笑……还有才到我腰那么高的小孩,躲在掩体里朝我射击,然后扔了枪扑进他mama的怀里……”

    聂郁感到了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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