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我入海·原神赛提短篇合集_霜冻海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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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冻海港 (第6/7页)

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相处的月余时间在人生的比例尺上都只是极短一瞬间。

    他以为每个人的爱都是一朵玫瑰。他看着这朵玫瑰从花苞成长到盛放,将花朵的馥郁香气藏进信笺。他把他的爱视若珍宝,而提纳里甚至根本不愿意接收。不,不如说,在他行动之前,提纳里就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拒绝答复。他的爱是僭越,他的追逐是错误,越界了就要退出,犯了错就要终止,哪怕是以这样不留余地的方式,提纳里也要把最残忍的真相撕碎了剥开给他看:他的爱其实是一朵潦草折出的纸玫瑰,就算有再多的褶皱、就算再也无法复原,它也仍然只是一张无人应答的白纸。

    赛诺并不是喜欢失约的人。坦白来说,他比任何人都重视约定,尤其讨厌所有的不告而别。然而,从这一天起,他就深深陷进了失约与被失约、抛弃与被抛弃的痛苦漩涡中。他在执行任务时套用各种人的身份,会在骗取高官信任的次日往他杯中投毒,会在博得少女芳心的下一秒就将其一击毙命。他该习惯的,他该麻木的。可是,在无数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当回忆不慎潜入脑海时,他仍旧会心痛不已、遗憾万分。就像少年时代沾到了校服外套上的原子笔印迹,明明划到的时候毫无察觉,尽力冲洗时却怎么也抹不掉,只能看着油墨晕开一片浅浅淡淡的色彩,熨成心上一块疤。

    始于周末的大雨,直到周一仍然没有停。无论如何,浩浩荡荡的暴雨终于在此刻将他淋得彻头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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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从厚厚的云层里滚过来,他的梦不得不醒了。

    4.

    旧疾发作突然,去的也快。我对自己的病情有心理准备,不代表其他人也有。在篝火晚会上晕厥想必引发了太大震撼,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向当事人解释情况并致以诚挚歉意。

    身体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我没有继续在医院待下去的必要。出院那天,提纳里和丹尼尔先生来接我。提纳里特别提及了我的钱包,说是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要用身份证件,没有故意侵犯隐私的意思。当时的我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却也心知这番暗示背后的含义。于是,依照提纳里的意思,在打点完随身行李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一番钱包,如坠冰窟。

    我的钱包,被人动过了。

    这个结论并不似听上去那么轻巧,毕竟提纳里已经就使用目的向我做了交代。要紧的是,我曾在我们突兀的分别前夕,给他写过一封情书。当时他走得突然,也并未给我留下联络方式,我再也没有了将信送出的机会。然而,我并不愿将这封信草草丢到一边。旧日时光里的我太矫情也太稚嫩,但如今再回首时,我依然珍惜这份前所未有的孤勇,珍惜所有与提纳里有关的回忆。于是我把它折叠成小方块,夹进放置证件的透明格子里。

    不知不觉,它已经陪我走过了太长太长的路。它陪着我走过高中毕业、大学、工作、离岗,走过我生命中最为意气风发的岁月,从我们猝不及防的分别走到我们猝不及防的重逢。多年过去,它的纸张早已泛黄,昔日的锐利边缘也早为柔软的毛边所取代,好在其上的字迹仍然清晰如昨。这么多年来,它始终忠实地躺在我身份证件之后的格子里,就像心脏忠实地伏在我的胸腔之内。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它只是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纸。我将信纸折叠成小块,留在外侧的只有浅淡的“Fhnari”这行小字。而现在,它暴露在外的部分,已经变成了信件的一小段正文内容。

    它被翻过了。

    提纳里没有说,我无从追究他是怎么发现这封信的。也许是在办理手续时不慎抽出了夹在证件背后的信纸,也许是在看见纸上的“Fhnari”时就无法按捺住冲动——无论如何,他看见了,并且正在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提醒我,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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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多想,我已经快步追出了病房。提纳里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我们在走廊两端无声对视。我想开口说话,声带却在猝不及防地下坠、下坠,像一把尖刀重重地刺进心脏,扎得鲜血淋漓。不想让双刃剑伤人的唯一方法是不使用,我以为只要把回忆深藏就能武装自己也保护他人,可回忆并不是任人摆布的死物,它执拗地从心底里探出头,霸道地闯进胸腔占据了实质性的空间,连轻柔和缓的一呼一吸都被遏制。爱、爱、爱,我被这个字眼困扰了太久太久,如今连反复咀嚼也像在生吞银针,锋利的痛感险些让我窒息。

    然而我毕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任何故事都该有个结局,不管以怎样奋不顾身的姿态。

    不过,在我开口之前,提纳里就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站在窗边,晨光为他的眉眼镀上柔和的金边,这让他乌青的眼圈不至于太过扎眼。他定定凝视着我,良久终于露出了一个疲惫而歉疚的微笑,说道:“等你精神好些,我们再一起去看北冰洋吧。”

    抵达海岸时已经日近黄昏。我们错过了欣赏极光的最佳时期,追光猎人也从未观测到极光大爆发的信号,但这不妨碍我们继续怀抱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摇下车窗。沿海的雪地大片大片地铺陈开来,海岸线离我太远,我只能隐约看见远方海面上有白色灯塔矗立,在金色的日光里岿然不动,如同一座静默在世纪末的孤岛。晦暗的海水是墨蓝色的,硬生生被夕阳套上粼粼的波光,勉为其难地活了起来。再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像是无数遥不可及的、漂浮在天际的白帆。

    丹尼尔先生把车停在了沿海公路附近,嘱咐我们多加小心,早去早回。提纳里和我依言应允,从吉普车上下来,踩着厚实的积雪探身前往海岸线。又一次,我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靴子在黯白的雪地上踩出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没过雪地时发出粉碎纸片一般的细响,好像我们正在沿着各自的行动轨迹裁冰剪雪。提纳里在看到雪景的时候总是格外兴奋,走得比我更快些,领先我大半个身位,步伐轻快,像一只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小鹿。

    “你都看见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在说什么。我先开了口,声音放松得超乎我自己的预料。似乎是因为笃定,又似乎是因为习惯了不安,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全部的可能性。

    前方的脚步声明显放慢了下来,提纳里逐渐和我并肩同行。他避开了我的目光,极为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仰起脸,摩尔曼斯克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向我们迎面扑来,他冻得鼻子通红,眼底逐渐浮起红润的亮光。

    他在难过吗?可是为什么?不告而别的是他,困在原地的是我。撕碎心脏还在强装体面的人是我,为什么率先破功的是他?这算什么,同情吗,遗憾吗,还是在替我哀悼?在我们错失的十年里他到底在想什么,在经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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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说,我就不问。不过,压抑的氛围一旦产生,就迅速在我们之中蔓延开来。他在我身边走得摇摇晃晃,瘦削得能够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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