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生之敌 (第2/2页)

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很喜欢那里，很多人依靠三角区生存，我想说的是……三角区有可能不遭到重建吗？我没有想让陆先生蒙受损失，只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尝试问一下。”

    “不能说完全没可能。三角区所有人坚决抗议重建，这片不算大的地方汇聚了长兰市一半以上的人，凭这个数量，冲进市政厅把市长吊到绞刑架上都完全不是问题。到那时候，别说保留三角区，让长兰市整个变个模样都没问题。”

    说这段话时，陆辰先生的表情出现诡异的狂热。

    谢白记得自己听到这段话很震惊，自己说，大家只是想保留这个居住的地方而已，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于是陆辰先生说：“不会吵不会闹，那就灭亡吧。”

    谢白心中一动，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某部分的陆辰。这部分的陆辰，充满攻击性，极其厌恶能力低微、指望奇迹和他人或者温和改变的人。

    平和的环境，不可能塑造出这般性格。

    谢白轻声说：“陆家旁系的那些人，把陆辰先生推出来，他们这么做，跟把陆辰先生作为交换好生活的祭品有什么区别。”

    他在心里细细地描绘陆辰先生过往可能遭遇的事情，发现自己很难想象。他仿佛从出生就不被任何人留恋，被抛弃在三角区，在儿童收容所用无尽的痛苦与劳动交换过期的廉价食物，相同的年龄，陆辰先生在做什么呢？或许只是没人爱这一个相同点，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旁支，不管怎么说，衣食住行这些会还不错吧？

    ……也不一定，当处于一个没人疼没人爱又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位置，不论处于什么环境，都会过得大差不差。

    可是，都是没人疼没人爱，陆辰先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最终达到了如今的成就。谢白忍不住想，自己是陆辰先生最厌烦的指望奇迹的无能之人，对改变的想法也很温和，只要有人爱他就可以，只要有人爱他，一切苦难都无所谓。

    “在有些人眼里，金钱可以交换，物品可以交换，人也可以交换，陆家是这样，陆辰也是这样，甚至在陆辰眼里，别人可以交换，自己也可以交换，你不要为陆辰产生任何怜悯情绪。”

    车子逐渐驶离安静低调的达官显贵区，谢枫看这那片高高的房顶从视线中渐渐远去消失，垂眸道：“我不喜欢陆家，更不喜欢陆辰，而现在，陆辰已经把陆家驯得服服帖帖，不得不说，这对我真是灾难。”

    谢白看着自己的哥哥，难掩好奇问：“哥哥跟陆辰先生以前有过不愉快吗？”

    谢枫一脸郑重地申明：“这话我之前说过，现在我再说一遍——陆辰跟所有人都有过节。这是个疯子，控制狂，眼里只有利益和价值的恶鬼。”

    谢白：“评价好差。”

    “这就是你的主顾，你不知道，当我发现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竟然在陆辰身边，我有多担心。”谢枫极为顺滑地改变表情，温柔地抚摸谢白的脑袋，像一个终于放下心来的好哥哥，“还好，你很快就能脱离这个疯子。”

    谢白低头想了想，微弱地为陆辰辩驳：“陆辰先生其实对我不错。”

    抛开最终只能怪罪人深层兽性冲动的某件事，和可怕的不知道该怪谁的性事，谢白觉得自己真的过得不错，来到陆辰先生和莫明泽先生这边之后，他再也没有挨饿过，身上穿的衣服也一点都不磨得皮肤发红了，甚至他可以在协议时间结束后得到一大笔钱。

    出卖自己的人，能得到这些，真的是非常撞大运了。

    谢枫的手顿时用力，一顿乱揉，把谢白的头发揉成鸡窝。

    “哥哥听不得有人说陆辰好话，给我收回！”

    ……

    下午一点多。

    谢白坐在行驶的车上，啃着香香的面包，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有点眼熟。

    他忍不住疑惑地问：“哥哥，我们是要去教堂吗？”

    这条路再往前不远，就是本市最大的教堂。但他话音刚落，车子就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街。

    再往前行驶了一段路，谢白感觉自己到了教堂的后方。本市最大教堂的后方有许许多多的建筑，提供信徒祷告祈福的区域只占了整个教堂区的三分之一，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占地辽阔的神像广场，另外三分之二不知道作什么用处，不对外开放。

    谢枫正在吃一个甜筒，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小白，你知道圣座是怎么成为圣座的吗？”

    谢白停下进食，认真地摇头。

    “西林城的隔壁城市——圣思城，完全由教会管辖，是教徒心目中的圣城，每到圣座和大主教觉得适合的时候，他们会开始吸纳合格的小孩，经过层层筛选，最后选拔出最优秀的几个，放在圣城的圣思之间，那地方你可以理解为国王的宫殿。”谢枫说着，朝教堂不为人知的那三分之二区域努努嘴，“小孩们在前往圣思之间之前，会在那儿住漫长的一段时间，一直住到23岁，喏，就那。”

    谢白望了望那片神秘的建筑群，懵懂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莫明泽先生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谢白：“孩子们在这里学习如何做好圣座吗？”

    谢枫：“主要是些表演课。”

    谢白：“？”

    谢枫：“人们对圣座的个人形象可是很在乎的，圣座绝对不能做出任何有违圣座形象的行为，演技非常重要。”

    谢白：“……”

    谢枫摸着下巴，表情复杂地嘀咕：“陆辰在西林城站稳脚跟之后，第一件事做的就是试图控制所有圣座预备役，他想控制教会，真不知道他做什么，居然说服了王室，让王室认为教会权力过大，是对王室权力的一大威胁，教会若是想平息王室的不满，就要接受由陆辰指定的人选来当下任圣座。陆辰那时候的年龄也就跟当时的圣座预备役差不多，但他对权力的欲望已经膨胀到连大主教都感到受不了的地步。”

    谢白立即坐直身体。

    陆辰先生和教会的摩擦……莫明泽先生是教会那一方的……他非常想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莫明泽先生在什么位置，做了些什么事情。

    “陆辰先生又赢了吗？”谢白几乎有些麻木地问。

    在车上的这一路，他听到了不少陆辰先生争取——或者说掠夺的故事，每次都以陆辰先生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结局。

    真厉害啊。

    理解哥哥之前说的所有人都跟陆辰先生有过节的原因了。

    谢枫：“输了。”

    谢白怔了一下：“输了？”

    谢枫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复杂了：“最终新一任圣座选定为圣座预备役中的其中一人，不止教会松了一口气，王室也没什么异议，这次失败的人只有陆辰，你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件事感动得直接奔向天空之神的怀抱，直接立地成为最虔诚的教徒。”

    谢枫缓缓地，接着说：“安比斯特——当时圣座预备役最优秀的一位，已经成了如今的圣座。你千万不要在人前将安比斯特和陆辰放在一起谈论，特别是你的主顾陆辰面前，绝对不要提到圣座的姓名。”

    “因为，这两个人相互视对方为一生之敌。”

    谢白眨了眨眼睛：“听起来圣座也特别厉害。”

    完全没听到莫明泽先生相关的信息啊……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