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 (第1/1页)

    “你和他说什么了？“

    “不是你说让我说的情真意切一点吗？怎么搞得像来兴师问罪的。”

    沈云长从云月白的坛底最后舀出一点酒，封进随身的酒壶，瞟到秦乘风脖子上的红痕，撇了撇嘴角，“要来点吗？”

    “你不是戒酒了么？“

    “浅酌浅酌嘛。”

    秦乘风接过递来才铺了一点点碗底的酒，“看来阿玉还是误打误撞送对人了。”

    “几百年没喝过云月白了，一喝还是人间佳酿啊。“他珍惜地拍拍酒壶。

    “我把方子写给你。”

    “不要不要，要知道了就没意思了。”

    云月白取沈云长，贺见月和林白露名字里的各一个字，是他们对着古书里记的酿酒方子瞎鼓捣出来的。

    秦乘风说没心思参加，气得白露直跺脚说要是真的酿出来了不准他喝。

    “不喝就不喝，我还怕被毒死呢。“

    一连失败了好几年，不知道最后哪根筋搭对了，林白露往里面加了点什么。

    反正第二年这酒就成了，酒香十里，醇厚丝滑，香得人打一跟头，不爱喝酒的秦乘风也跟着他们躲在后山喝了好几回，师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见了当不知道。

    不过林白露一直卖关子故意吊人胃口，不肯说这最后一点。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有的喝就行了，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谁能料到那顶着日光的遥遥一回眸就是此生最后一回见了呢？

    云月白的方子就落在了秦乘风身上，他再一走，那一坛酒倒成绝唱了。

    “你那阿玉是真心实意欢喜你，又何苦这般呢？“他还是忍不住絮叨几句。

    “我不过要死的，他又何必困在我着呢？”秦乘风敲着桌子。

    “你把他送去，又不能关着吧，最多就是看不见你死的惨状。“

    “你知道有一种灵药吗？”他说着觉得嘴里发苦发腥，血气涌上喉头，“吃了能忘记你珍视的事情。“

    沈云长看他一副苦涩怨夫样，“你倒是真狠心，要是他忘的是别人呢？你不要气死。“

    “那他就活该记得我了。“

    嘴角溢出血痕，秦乘风面无表情地把它擦干，把帕子丢进火盆烧了。

    “你们是天生绝配。

    沈云长咂舌。

    “过了七月节，就带他走吧。“最后他递出入谷令，看不清神色。

    “你还挺有仪式感，还得过节了再走。“

    七月节的晚上，月光会穿过浮屠山谷照到情人湖的湖面，整个湖都会泛起粼粼的波光和湖浪。

    集市很热闹，湖边一圈都摆满了摊位，卖些精巧小玩意儿和些好吃好玩的。

    一行三人混在集里，面上是有说有笑内里也都惴惴，各怀心思。

    “阿宁，我想吃糖画。“

    逛累了，找了个地方落脚，李绛玉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他换了衣服，红艳艳的很衬他肤白，头发给秦乘风编了小辫，扎了头花，还是一身叮叮当当的配饰。

    出门前还被按在镜子前面涂了唇脂和面膏，阿宁说晚上会有风会吹伤，但夏天哪会吹伤？话是怎么说，不过还是乖乖地坐着任他抹。

    沈云长见了还挺惊讶，这么多天看他都是那件衣服，一问秦乘风才知道，那件黑色一模一样的有三件，他天天换着穿。

    夸他这件新衣服还挺好看，他笑眯眯地说，是秦乘风送他的，想了想又补充道，“他送了我好多衣服，我都放在衣柜里了没拿出来穿。“

    “吃什么的？“秦乘风在旁边装淡定，实际上耳朵早就树得老高了。

    “想吃嫦娥的。“

    李绛玉想了会，舔舔嘴巴。

    “还有呢？吃不吃软枣糕？“

    “不吃，还想吃松子糖，随便买点吧。“他转过头问沈云长，“师哥你想吃什么？让阿宁一起买回来。”

    “我都行，那个松子糖我也来一份算了。”

    看秦乘风走远了，李绛玉压低声音，“我们说好了，明天出去，你别忘了。“

    “放心放心我，这我能忘？“

    沈云长不知道怎么也跟着压低声音，李绛玉眼睛亮亮的很担忧地皱起来，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不对？

    要怪就怪秦乘风吧。

    “师哥要回去了？“

    他捧着一怀的零嘴儿，从人群里挤出来，看着还真是一副茫然样，他到底怎样装得怎么好？沈云长摆摆手，良心愧疚得他待不住。

    “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唉，跟着聪明人骗傻子实在不像样。

    “可等下还要烟花可以看呢？“

    李绛玉也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脸天真。

    他无语凝噎，这是误入了什么戏班子？在他们俩中间待得他牙疼，

    “算了算了，我不凑这热闹了，你们看吧。“他顺手抓了一包松子糖就走了。

    “给你买了个小玉珠。“

    秦乘风从袖口里掏出了个小布包，“镶你簪子上也好看。“

    李绛玉捧着这么一小颗圆润润的玉珠，捏着对光看，透透的亮。

    “我头上都没地方戴了。“

    “你是总放着也不戴。“

    “我舍不得。“

    “小气鬼阿玉。”

    他点点李绛玉头上的绒花，像蝴蝶的翅膀。

    小时候他会跑去后山捉蝴蝶，大多是白色的菜粉蝶，手指碰上会粘到白白的粉末，偶尔会有其他的蝴蝶停留，扇着翅膀，翅膀在太阳下折出斑斓的色彩。

    儿时的蝴蝶重新飞回了他手里。

    但是它要飞走了，他可以飞得很高很远，要是留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明年七月节你还给我送吗？“

    他仰起头，眼睛晶晶亮比玉珠还要漂亮，烟花倒映在琥珀色的眼瞳里。

    “喜欢就给你送。“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看烟花特别好看，我提前踩好点了的。”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牵起秦乘风的手。

    晚间山里的风吹起他的头发，烟花在耳边炸响，秦乘风感觉到他的手是湿润的，柔软的。

    他们在逃离世界。

    “好看吗？“

    李绛玉贴近了他的耳朵，干燥的嘴唇碰上他的耳垂。

    “好看。“

    秦乘风转过头，吻了他的眼睛。

    “你都没有看啊。“

    他嘟嘟囔囔，眼皮连带着睫毛颤了颤。

    “谢谢阿玉，烟花很漂亮。“

    秦乘风头放在他肩膀上，蹭蹭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轻轻地说。

    “不用谢。“

    他笑着去亲他的脸，心却像被攥紧了，手里的珠子硌的他疼，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呢？阿宁你说明年也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阿宁，你爱我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还是尽力扯出点笑。

    “我爱你。“

    “不要骗我，我只有你了。“

    “为什么这么想？“

    李绛玉的嘴动了动，声音被烟花的声音掩盖了。

    但是秦乘风还是听到了，碰碰他的眼睛，“不要害怕，阿玉。“

    烟花到了最精彩的部分，火花高高地升进夜空和满天繁星作伴，然后炸开成一朵朵火药味的花，火树银花，漫天风采，美得惊心动魄。

    他们看过很多次七月节的烟花，但是李绛玉第一次很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