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y的同人_【宴仙坛中心】于笼中(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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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仙坛中心】于笼中(下) (第1/6页)

    05

    宅子里安静,像是天上的深宫,铜镜久未磨,照人昏沉暧昧,镜中一张模糊的脸,瞧上去带着倦意,阴郁爬上眉心,我呵气去拭,一缕艳气攀在睫梢唇中,袅袅绕绕,弯弯折折,自己都有些辨不清,这是我?还是父亲?超过血缘的相似,如同回生起死。

    一双眉目舒展开,眼下的泪痣微微摇颤,沥血未干,仿佛要坠下来。香炉里仍有香料燃着,直升出一片白色的烟幕,有梦境般的飘忽,与我多年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我拆掉发髻,长鬓贴着脸颊,打着卷往下铺。恍惚中,黄铜对面,浮现出一对清亮疑惑的眼睛,稚嫩,眼眶漾着红,幼童的目光穿越时间,落在镜外如出一辙的眉眼。

    神赐的长寿,当配的永生。

    那个人是不会死的,即便身灭魂消,他的意识仍然永存,附在宴仙坛一草一木,附在他曾经细细啄吻过的每一寸肌肤。他掀起了一场蛮横的劫掠,起初本无意,路至中途却不得不深思熟虑起来,亡灵的虚影将躯体篡夺,潜移默化地再造出一个我。

    我不敢想,我若生得与母亲相似,父亲会做出什么。他本就是不受世界规则束缚的人,连生死亦可以超脱,何况人伦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

    所幸他也终于熬到头了,至少在我长成前离开这个纷扰的人世。时间能扭曲一个人的执念,正如笔尖墨液经年累月地坠落,深染书案。日久天长,那个朦胧的,还未成型的影子,就要聚拢,深刻地印在谁身上。

    我尤其怕,怕这场漫长的相思将他仅有的生气摧折殆尽,折磨他,凌虐我,也牵扯所有人的痛楚。自古深情汹涌,沉痛的哀思如潮水没顶,足以将世上所有生灵都压迫到窒息。一圈一圈地碾压,一丝一丝地收紧,许多人走上他情之所至的老路,甘愿陪葬棺椁,在水底溺死。

    他也不是自己想的,没有人天生想要杀人,可与日俱增的恶意和绝望渐渐将自己浇灌成一株寄生的植物,盘旋而上,用力拥紧,榨取着别人肺部的空气,维系着自己的呼吸。

    有人作死撩拨,最终付出惨痛的代价,易牙倚仗清醒造作出的孽障报应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胜过剜心之痛。人性总有侥幸,会以为自己是幸免于难的那个,焉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最高位的主人一朝崩坏,没有人能逃离他的掌控。

    房中的箱柜大多落了锁,我摸到胸前伊挚给的钥匙,他当日亲自拿它锁上,像是封印一道噬人的诡物。他嘱咐我,怎样锁上,就怎样解开,一切言语织成的锁莫不如是。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梅花含苞,映在白纸上一道秀丽残疾的影,久未开启,咬合声干涩,我打开箱笼,好似隔绝的时光一瞬回流,最上头的衣裳整整齐齐叠好,襟口未洗,染着斑驳的赭红,体温犹在。我抖开绸缎,飘落一枚干枯的花瓣,白茶花颜色不再,发黑干裂,一碾就成了灰。

    原来自他死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呼...”

    脚步声渐近,他的步伐节奏从未变过,极快极轻,如一羽仙鹤,不等红尘。彼时我咬着衣带,吃力地将父亲的旧衣披在身上,如穿起他的灵魂。年纪阅历都不同,硬套上去仍显得大,飘飘的,沉重的物质塞进纤细的躯壳,涨满了,随时都要突破出来。

    “雉羹。”

    我扬声唤人进来,雉羹手中的剑已出鞘了一寸,雪亮的寒铁横在两只清目之间,比寒冬更冷。他甫一见,目光在那副容貌上一扫,似乎痴了,只是怔怔地注视,唇瓣无声地嗫动,千言万语卡在喉头。他说不出口,唯有沉寂的目光渐渐生出波动,冰层的裂缝深到底层,伪装在长久的思慕中彻底融化,心尖未燃尽的火着了风,猛地卷起热浪,扑面而来,火星迸射。

    “主上...”

    再看,他已经如无事发生一样跪下去,好像那瞬熊熊燃烧的欲望是假象,低眉顺服地给我整理腰带上的坠子。

    丝缕染成石青颜色,浓的要融进去,衬这身衣裳并不得益,他轻扯下来,替换了自己身上一枚红的,如干涸的血,剑身的锈。我忽然想起这身倒霉的衣裳在父亲受伤时也穿过。是我惊了那场暧昧的相拥,坏了他一场可望不可及的梦,理应把余下的部分补足。

    我抚摸他的头发,如他曾经温柔安慰一个孩童,只是事隔经年,他大约已不记得了,我也不记得了。触感浓密柔软,如鸟类的羽毛,我说,起来吧。

    他却不动,像是少有地撒起娇来,仰头,几乎是在掌心蹭了蹭,如归巢的倦鸟,双唇慢慢迎上去,含住了我的指尖,牙齿咬的指腹微微发紧,吮吸着并不存在的血珠。

    “...你得和我一起去找他。”

    我使了点劲,才从两排牙齿间把手抽回来,食指挑断了那根缠绵的丝线。他粘腻的目光勾连在我眼下未愈的伤口,钗痕揭去硬痂,显出淡淡的红色。

    “雉羹,我要问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

    他凝视半晌,低头说遵命,又说,属下不会离开主上。

    “少主呢?”

    我轻声细语,这样问他,好似全然不知其中真相。

    “他死了吗?”

    “如果...我长得更像殿下,你会做什么?”

    父亲置若罔闻,抬起眼皮看屋梁上木头的纹路,那双眼睛极为明亮,却只浮于表面,像是漆黑的大海上漂浮的薄冰,经不住风浪海啸的刺激,一个浪花打来,就破裂。

    我为人子,怎么也不应当做那场风,然而胸中盘桓的疑惑始终如阴云笼罩在我的生活里,被人当做替身的滋味将在我后来那可悲而快乐的几十年中体会得淋漓尽致,但此时,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那个暗淡的影子,会在他的亲生孩子身上深化吗?把思念,悲伤,欲望,所有那些不可告人的隐秘情绪与遐思,都深深地吞进,封在笼中。

    “你会把我当成公主?”

    我跪在床前,小心翼翼朝他耳中吹气,力图把这个尖锐的问题念的柔和动听。

    “你会仔仔细细地去找哪一块皮rou最相同。”

    “然后...你会握住那里,cao我,就像把易牙按在床上,又掐断他的腕骨。”

    其实我心里早已有了回答,无论早晚。

    “...你最终,会把我养成你的狗,是不是?”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竟摇头,他已经十分虚弱,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极其吃力,奄奄将死,连一息都时有时无,命还被一条隐形的弦吊住,不得解脱。他的神色枯槁如一株死木,活得过久,爱得过头,皆是折磨,嘴唇翕动——尽管那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我还是听懂了那短短几秒的开合。

    “我不知道。”

    不是“不会”,而是“不知道”。

    病入膏肓的人无法给出自己信服的答案,他很真诚,也很无情。他仿佛不知道什么是谎言,是啊,他的存在,他的柔情本身就是最大的骗局,可偏生每一缕爱意都是真心实意。真实的碎片怎么能够拼出假象呢,所有人都相信了,被那双含情眼目注视着,真情便不自觉流露,填满焦渴的肺腑。殊不知光影交错的幻术中,不需要用到所有的部分,他藏着一块,那至关重要的一块,勘破迷局,俯瞰众生。

    他们都是他手底豢养的爱宠。

    至少他没有骗我,我安慰着自己,却难以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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