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_2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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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第1/1页)

    谢竹心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刺醒的,他皱着眉,后脑的伤让他疼痛不已。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空白,谢竹心一怔,以为自己真到了天堂。直到他滚下病床,才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谢竹心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确认自己完好无损,心脏跳得很有力。

    他还活着,他没死?

    是被人给救了吗?

    病房门打开,裴心戴着墨镜,抱着一束花进来,见他趴在地上,惊讶道:

    “Heart?做咩咁样怎么这副样子?”

    “Auntie……”

    谢竹心忙爬起来,裴心放下花,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打量他,问他头疼不疼,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知唔知道呢度这里有几条手指?”裴心伸出两根手指。

    “Auntie,我记得,两条。”

    裴心笑起来,用普通话道:“还好,还没傻。”

    “Auntie,发生了什么事?”

    裴心没说话,却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这家医院的装潢奢华,并不像一般的医院,直到金发碧眼的护士走过,谢竹心才察觉到不对劲。

    裴心只往前走,谢竹心小跑几步,小声问道:“Auntie,呢度系……”

    裴心却停下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然后打开了一间病房的门。

    谢竹心走进去,病床上的人周身缠满纱布,脸虽然免遭于难,却也是青紫一片,而他,赫然便是凌天佑。

    裴心在此时开口,“所有的事,等他醒了,你们再慢慢说。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任何事。”

    她转过来,“你也不用担心他爷爷和他爸爸会再来对你做什么事,你自由了。”

    裴心说完,不自觉叹气,看他和凌天佑,都像在看两个不省心的儿子。

    她第一次像一个母亲一样温柔摸他谢竹心的脸,轻声道:“Heart,我都知你辛苦,An都一样,即使佢系所有事情嘅始作俑者。”

    谢竹心低下头,这是委婉劝他宽恕的意思吗?在他差点死掉之后?

    裴心却在离开时拍拍他的肩膀,“凌天要你条命,系An将你救返,将你送来美国,仲叫我黎照顾你。”

    “睇在呢份上看在这份上,到时算账可唔可以心软滴心软一些?”

    她走得干脆,只留谢竹心一人在病房里慢慢消化。

    谢竹心面上呆滞,后脑勺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病床上的凌天佑,没有平时的傲气,也没有新闻上的不可一世。

    不管是以前,还是重逢之后,谢竹心都没有看过这样的他,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凌天佑陷入昏迷,因为纱布和被子的关系,也察觉不到他呼吸的起伏,病房又都是清一色的白,谢竹心露出迷茫的神色,第一次产生,凌天佑也会死的认知。

    指尖微动,谢竹心没敢承认,他不希望凌天佑死,他想凌天佑活着。

    最后是金发碧眼的护士匆忙来找他,看他不在病房吓了一跳,用英语告诫他不应该到处乱走,他才刚醒,还需要好好观察。

    谢竹心被护士带走,他的目光却还依依不舍地留在凌天佑身上。

    谢竹心从海里被人捞上来后,其实并没有多少外伤,只是脑袋撞到了礁石,让他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迷。医生细心为他检查,告诉他已无大碍,但是需要耐心修养。谢竹心点点头,没事就往凌天佑的病房里跑。

    他的伤则比谢竹心严重太多,骨头断了几根,连带着七年前的旧伤一起复发,也是命大才能活下来。

    谢竹心用毛巾为他擦脸,听见凌天佑七年前也受过如此严重的伤时心都抖了两抖。

    医生离开后,裴心看了看凌天佑,他还是一样没有要醒的迹象。

    相比起谢竹心的担忧,裴心却很平静,这是凌天佑自己选的路,后果要他自己来承担。

    “Auntie,An七年前系点样受伤噶?”

    “你唔知咩?”

    谢竹心慌起来,“我……”

    裴心两指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燃,深呼吸后,开口道

    “你走咗去,An好似颠咗甘样去揾你,用咗佢爹地好多人,佢爹地就知道咗,叫人将佢带回香港。”

    “英国嘅学校就黎开学,An却死都不肯去,话一日揾捂到你,就一日唔去英国,为此同佢爹地大吵一架,吵到后边,佢爹地问佢,你想要咩野,An话,佢想同你结婚。”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凌天佑曾在床上说过的话浮现在脑中,谢竹心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句话是真的。

    “……结果就系,佢爹地嬲到,将佢打成重伤,入咗icu。”

    “佢伤得……好重好重,我第一次见到佢果副样子,但系又十分可笑,佢训在病床,开口又系话钟意你。”

    谢竹心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裴心将烟重新塞回烟盒,翘起腿,“果时我就觉得,佢已经无药可救。我生咗一个情种。”

    “我同佢话,只要佢肯乖乖地去读书,入凌氏,去斗,去争,佢想要咩野都可以,佢就好听话咁去读书,不过去咗美国。”

    “美国嘅七年,佢唔系很常同屋企联系,只有佢毕咗业,入咗美国嘅分公司,我地先重新联系。佢好做得野,又帮得到佢爹地,三年时间就调回总公司,做ceo。返黎第一件事,又系揾借口,去大陆,将你带回香港。”

    裴心不再说下去了,谢竹心也不想再听。

    他没有什么话讲,只是问:“……Auntie,其实我只系想要自由,An嘅钟意,有甘多玩笑嘅成分,我唔想要遮……点解我会似一个坏人啊?”

    望着谢竹心不知所措的表情,裴心轻叹,“系佢衰格,与你无关。”

    病房里又恢复平静。

    谢竹心双手抱腿,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脸上尽是痛苦。

    凌天佑七年前的一段真心从裴心的口中泄露,让谢竹心无处可逃,无法再欺骗自己不去面对。

    在香港的十年,他是谢长明换取金钱资源的工具,是裴心拿来哄孩子的玩具,是凌天佑寂寞无聊时的玩伴,从来都不是他自己。十年的夹缝求生让他被恐惧和懦弱填满,他没有能力摆脱这样的困境,只能畏畏缩缩,蹑手蹑脚,丧失思考的能力,只求凌天佑能厌弃自己,让他得以自由喘息。

    给驴面前系一根胡萝卜,它就能永远地向前跑。自由就是他过去十多年唯一的胡萝卜,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它东西,一心一意只想要这根胡萝卜,可谁知主人又和他开玩笑,告诉他可以不用跑了,代价却是不止要失去一根胡萝卜,还要它的血rou,要它掏心掏肺。

    面对凌天佑不知何时变了质的眼神,谢竹心慌了,他不想做他的情人,他已经失去了自由,不愿意再赔付自己的尊严。

    与主人的争执中,他脖颈上的锁链越拉越紧,差点就要窒息时,凌天佑又松开了锁链,还解开了镣铐,告诉他,他喜欢他,那种认真的喜欢,是想要结婚的喜欢,是爱,比喜欢要沉重千万倍的爱。

    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来没人爱过他,爱他的人已经死了,他要从哪里学会解决关于爱的难题?

    眼泪落下,谢竹心默默地哭泣,过度的思考让他的头又疼了起来,他想不出,他要和凌天佑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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