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马短篇小说集_二十世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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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代 (第3/4页)

,但工作做不完就得带回家赶工,不断用通讯软T反覆报告进度,再修改,再赶工。每一声叮咚都像地狱的回声,馁则未读的讯息都像索命鬼,只要手机一震,就得抹去方才辛勤建构的资料,直到主任跟对方满意。

    无止尽加班,无止尽修改,留下烟燻般的nongnong黑眼圈,磕磕绊绊小半年,好不容易完成一档大的历史展览。却突然收到遣散通知。那时愚人节刚过,我开玩笑地问主任是不是发错时间,他说没有,具T原因没说,只说该给的遣散费不会少。

    过两天公司又开出一样职缺招募新人。一个月後,某个讨论版上出现抨击公司的文章,大意是这家公司用低薪招新鲜人进来,C到案子结束便无预警踢人。我们都成了免洗筷,过去半年的努力变成廉价的嘲讽。

    大家第一个领年终的日子纷纷评b,果然还是科技业跟金融最好。我有些後悔为何当初不选这些有用的科系,就不必在亲戚团聚的场合遮遮掩掩,我黯淡躲在角落,几乎要把头塞进碗内。听着科技业分红,听着证券GU票,听如何在商场纵横,都是我不懂的事情。

    所以隔年我过年我狠下心去东南亚游了一个礼拜,在清迈佛寺听僧人喃喃解经,闻着袅袅檀香暂时忘却岛屿上琐碎的事。

    我打算今年再拉上几个受不了轰炸的朋友一道逃难。那位读中文系的好友最想逃,他退伍去补习班执教鞭,虽然文章写得出采,却忍受不了教学生涯,辞职後受跟家里大吵一架,独自流连在外。一边在工厂,一边抱着作家的梦。

    他高中就在写了,上大学被一位同样写的学长引荐,顺利过稿出书。出第一本的时候,他兴奋地拉我到书店,在密密麻麻的书丛认出自己的书,我买了一本让他签名。

    但写作没有光鲜亮丽,更非悠闲在咖啡厅爬文的美梦,他们不停更书,紧紧追着市场与读者。

    「我想一辈子写,写出让自己、让别人流泪的故事。」学长拿稿费请我们吃饭时雄心壮志地说。我忘不了那副黑框眼镜後坚毅的眼神,一颗生在嘴唇上方的青春痘无损信誓旦旦的神情。朋友大受振奋,立志要挺直腰杆走在作家的路途。

    可是学长出到第七本书忽然断头,稿子拖了两年还过不去,故事停在一个高峰,接着学长入伍,不再动笔;然後慢慢变淡,淡到追文的人已经忘了前面演过什麽。再听到学长的消息,已是回老家接家中生意,有一年我们到台北受他招待,听他说生意的艰难,彼时的焕光早被一张人情淬链出来的笑脸湮没。

    我没提断更的事,怕唤起那些甜蜜而悲痛的回忆。朋友仍在写的,尽管写作已成为学长口中「难赚、难做、吃不饱」的苦差。他领了盼望许久的退伍令,先是补习班教作文,没两个月就宣布要当专职作家,其实就是无业。

    不知何时他染上菸瘾,在大学,还是当兵,我不清楚,总之他说这是为了跟灵感交陪。坐在电脑前夙兴夜寐,光是房租、水电、学贷三大开销就摊掉绝大部分稿费,甚至时常左支右绌。茫茫家里,有几人能到九把刀的高度?

    苦撑半年後,他约我到以前常去的海岸聊天,一下cH0U去大半包。

    「戒菸吧?」我看着那堆菸屍说。

    「可是不cH0U我就好焦虑,想不出剧情,但cH0U了也想不出……」他眺向阒黑的海,述说自己的灵思如同黑压压的海渊,再怎麽熬夜、怎麽b迫,也榨不出一滴YAn彩。

    是不是打算放弃?

    「人还是先顾好肚皮,再想筑梦。」他说出学长当年语重心长的话语,又不舍地说:「我怕顾好肚皮,就忘了怎麽筑梦。」

    在这两难的选择里,他决定去工作相对规律的工厂,稍微减轻担子。薪水很低,扣一扣不到20K,跟他面试的课长说因为工作很轻松,所以才领这个价钱。

    但听好友的叙述,做的事好像跟我待的工厂差不了多少。

    反正他不在意,去那里不过混饭吃,重要的是不能断掉写作。生活的风霜让他憔悴,瞬间老了好几岁,越来越突出的颧骨默然说着餐费挪到房租或其它用途。

    相较我的摇摆不定,我很羡慕他的坚持。尽管很饿。

    预料中的加班,组长训话了十分钟,打完卡大家抱怨老nV人又再拖时间。回家,开冰箱,拿酒,把自己反锁房内,沉溺在音乐之海。不说话,吉他独奏尽责的表达纠结心境,装作没看见桌上那本母亲替我索取的报考公务员简介。

    悠悠音符将我带回入夜後吵杂的兵营,我跟一帮要好的同袍在中山室嘻笑,我弹吉他,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庆祝即将告终的军旅。轮流谈论未来,我们对围墙外充满期待,满怀梦想。天南地北的梦,青春,璀璨,不须拘束放纵地交流。我们分成两派,一边对人生很敏锐,也很有想法,早早定下目标;我属於另一类,怀梦却害怕失败,没有更详实的计划。但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很好,我喜欢这种氛围。

    我的梦不是考古学家,亦非历史教师,我想当个吉他达人,背着一把吉他由走天涯,写出脍炙人口的歌曲。我很少跟别人提及,因为听到的人都用狐疑的眼光盯着我,彷佛我不该这麽说,所以我隐藏。

    别人不知道的是,我自弹自唱得过奖,虽然没有名气,但我一直偷偷努力着。中文系好友说这梦想很bAng,同袍也给予支持,所以我趁当兵的时光写词写曲,退伍後自信的寄自创曲给唱片公司,并到街头弹吉他,但熬了两个月成效不彰,家里也不愿给我更多尝试的时间,我便去应徵了符合所学的文化资产研究助理。

    忙碌的责任制让我无法享受弹吉他,换到这间工厂,几乎每天十二个小时的工作使我万分疲累,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吉他沉沉睡去。六日宁愿到超商买一手沁凉的啤酒,或跟着三五好友吃吃喝喝,发泄积累每周六十个工时的压力。

    此刻我忆起要将梦想当饭吃的口号,渐渐的那些大放厥词的话变成荒径,迫於生活压力只能毅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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