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1/1页)

    依然是八点二十提前放学。

    郁欢走出校门，一看到那辆奥迪A8，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总归是躲不掉的，他直接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

    徐建飞瞧见他扣好了安全带，一踩油门便开走了。

    路上，徐建飞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关心自己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今天就军训完了？”

    “嗯。”

    “你们班第几啊？”

    “第一。”

    “挺不错啊，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不吃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六点四十上早自习。”

    “那只有你自己搭出租了。晚上还是九点二十？”

    “嗯。”

    ……

    如此温馨日常的时刻，在普通家庭里是常有的，对郁欢来说却可遇不可求，让他恍然间回到了徐建飞露出真面目前的日子。

    年幼的郁欢对豪车没有概念，只见到一辆洁净如新的黑色轿车停在那栋老式居民楼前。田洁忙着搬行李，郁欢想把陪伴他成长的毛绒玩具熊带上一起，被田洁一把夺过扔进垃圾箱，“这么破烂，到了新家要什么没有？”

    小郁欢“哇”的一下哭得撕心裂肺，田洁不可能给他捡回来，只好劝道：“你新爸爸钱多得很，那回mama没给你买的正版变形金刚，你找他要去。”

    新玩具可以有很多很多，可扔掉的回忆和温暖，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了。

    来到豪华气派的大别墅，初见到徐建飞高高瘦瘦，穿着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微笑着迎接他们母子俩。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让郁欢消除了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感。

    哪知才一个月，徐建飞在给郁欢洗澡时就总在敏感部位多加揉弄，说这样才洗得干净。那时的郁欢还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痒痒的，又舒服又难受。

    后来懂事了，郁欢才知道自己经历了大半年的猥亵以及至今长达七年的性侵。他想要逃离，却发现早已泥足深陷，根本挣脱不了。

    ……

    回到家中，郁欢自觉地到自己卧室的卫生间去洗澡。自从田洁知道后，徐建飞就没让郁欢进自己房间了。

    “你自己洗了休息，我累了。”郁欢以为徐建飞到浴室里又要cao他一顿，没想到留下这么一句话又转身出去了。

    就在郁欢穿上睡衣去阳台把迷彩服塞进洗衣机里时，徐建飞一把抱住了他，手伸进睡裤里揉捏。郁欢还没开口问为什么，“还是用惯了的用起来顺手。”这句话钻入耳膜，让他僵住了。

    徐建飞这么一个成功人士，肯定不乏有以身体换利益的人。可是以他的癖好，大概又一个跟郁欢一样的少年遭了殃。

    郁欢心里百转千回，他不可能也没办法去挽救谁，他连自救都做不到。刚才听徐建飞那么说，是对自己最满意吧，如果他努力地去取悦、满足，那么徐建飞应该就不会去摧残别人了。

    这肮脏的一切，有他一人承受就够了。

    ……

    晚上的学习计划不得不搁置。郁欢把电子闹钟定到早上六点，不管上不上课，都这个时候起床。

    高中的内容跟初中有些重复的，这部分郁欢就不投入过多精力。他已经规划好了，去哈佛，读工商管理专业，虽说是文理兼收，但更偏向文科。

    基础打得牢，自学起来并没太吃力，不甚清楚的等到课堂上再听老师解惑。

    开始课程后，郁欢才觉得这才是他的主场，他应有的青春。

    那些之前还瞧不起，认为他得第一只是运气好的同学，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们还在学走，人家已经都能跑能跳了。

    他的学业从不让人cao心，他家有足够的资金供他，去私立学校、去顶级名师的课外班，这也是他离不开徐建飞的原因之一。

    说到将来的问题，郁欢明确说过要出国，可被徐建飞驳回了：“出什么国？国内不好吗？你出去了可没人照顾你。”

    他出国了，徐建飞就没有“用得顺手”的玩具了。

    郁欢一直没放弃，不拿钱给他也不怕，就业机会那么多，加上努力考到奖学金还怕完成不了学业？

    “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一次晚自习，等郁欢又做完了一套雅思试题，黄展弛问他。

    “哈佛。”郁欢背靠后，抵到黄展弛课桌边沿，又低声问，“你说，我这是天方夜谭吗？”

    “怎么会呢？以你的成绩，去哈佛那是十拿九稳的。别人我不敢打包票，你肯定行。”

    学业方面就这么保持下去，郁欢是有底气的，可来自他家里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能不能出国真的是个未知数。

    黄展弛见他又沉默了，似陷入某种悲观的情绪，便又问：“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去美国？”

    “因为，我们这里是白天的时候，美国刚好是晚上。”

    黄展弛有些不理解，“这不是常识吗，这也能做理由？还是你喜欢昼夜颠倒？”

    不，他也渴望阳光，但阳光只会层层剥开他伪装的外衣，把他脆弱腐朽的内里展示出来，无所遁形。

    郁欢不答反问：“你呢？有目标吗？”

    “我？北舞吧。实在不行军艺也不错。”

    “那挺好，加油。”

    “你也加油。”

    ……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注定要各奔东西，还是少些牵绊。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郁欢就算对黄展弛没有邪念，做朋友他也是不配的。

    但黄展弛不这么认为。他给郁欢悄悄透了底，他是靠关系和钱进重点班的，成绩得提上来，他才能去参加比赛。所以他请求郁欢给他当小老师，就到期中考试前。怕人家不答应，还说一门一千共九千。

    “钱就不必了，我答应你。”郁欢没法了，他也心软，黄展弛话都说到这份上，他怎好拒绝？并且，上药之恩正好可以回报了。

    晚自习时，郁欢都要抽一节课的时间给黄展弛补课，老师也都默许了。只是辅导起来并没想象中那么轻松。郁欢猜到黄展弛基础不好，但没想到差成那样。

    “初中学过的，怎么完全不会呢？”看样子，黄展弛的水平在普通班都是垫底的。

    “我没学过多少，忙着训练和比赛了。”

    这样不行，要想在短时间内提高到重点班的前十名，根本不可能。

    经过深思熟虑，郁欢想到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走捷径。”

    “你是说……”黄展弛扫视一圈周围，没人注意这边，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作弊？”

    郁欢也小声跟他商量：“只能这样了。考试的时候，选择题我给你打暗号，主观题你只要记住答题要点，然后……”

    “然后就能进前十？”

    “然后就听天由命。时间要紧，把你理科的题抓一抓，能考到什么程度就看你怎么努力了。”

    听了这话，黄展弛灰心了。芭蕾舞是他从小的梦想，开软度时流了多少泪，承受了多少痛楚，他都从没想过要放弃，因为他有信心一定会练好。可是对考进前十，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郁欢给黄展弛补课也不是抓瞎，第二天有哪些课，要学什么内容，他便提前把相关的基础给梳理一遍，还让黄展弛回寝室后多做点练习。

    看得出来黄展弛是真心想学好的，“郁欢，我加你QQ吧，这样你回去后我有不懂的也可以问你。”

    “我没有QQ。”自从搬到徐建飞那，郁欢就没再交过朋友，特别是情人节纸条事件后，那样的噩梦他不愿再经历了。

    “没关系，我帮你申请一个。”末了还补充一句，“不许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