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第1/1页)

    七十、

    洞xue入口勉强还能看清前路，再往深走一段当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瓦拉卡和塔莉莎也不知道是靠什么辨别路线的，总之从始至终都没停过脚步。库恩拉着道伊尔落在她们身后几米远外，走着走着突然疑惑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他的眼睛在漆黑一片的洞xue中显得尤为亮，像两簇赤诚而热烈的火苗，道伊尔看着他，忽地联想到维瑟讲过的故事，想到那个在休止期离开原初的眼盲恶魔。库恩从没主动向他提过，但道伊尔有九成把握是他。可是他面前的恶魔太强大，而那个孩子又太弱小，他当初真切地为库恩难受过，此时道伊尔又觉得这感觉太轻、太轻了，远远地飘在云上，虚晃地影子避开了地面上真实的库恩。

    想到这，道伊尔心里翻起一阵酸，他追问说：“我会不会在这里碰到小时候的你？”

    库恩不大高兴地＂嗷＂了一声，回答说：“但愿不会。”

    “为什么？”

    库恩沉默了一瞬，刻意压低的声音被空荡的洞xue衬得有些孩子气，他说：“因为我小时候太弱了，你不会喜欢。”

    “谁说我只喜欢厉害的你了？”道伊尔惊道。

    库恩笃定地说：“你讨厌弱小的人。”

    道伊尔明白过来，就像他会误解库恩说过的“吃”的含义，库恩同样会误解他的爱，只因为他们并不是完美的，所以才会在对方的光芒下自惭形愧。

    道伊尔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申诉一下，顺便让库恩意识到自己有多好。他循循善诱道：“如果真按你说的，我岂不是第一个就要和艾布纳绝交？”

    库恩有理有据地反驳道：“他不一样，他是人类，你们天使最喜欢的就是人类。况且他很会做饭，我不会。”

    “维瑟也很弱吧，我不讨厌他。”

    “你一直觉得他很聪明，你才不觉得他弱。”

    “那阿扎里亚斯呢？我可是把他从小带到大，他多没用的样子我都见过。”

    库恩不太清楚这件事，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道伊尔实时下结论说：“你看，我不讨厌弱小的人，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麻烦。同样的，我也不会因为谁更强大而去爱谁。”

    “那是因为什么？”库恩对自己的好非常没有自知之明，道伊尔笑意盈盈看着他，打趣道：“可能标准是看谁比较像小狗。”

    他这么随口一诌，库恩自然也理解了他的意思，没当真。倒是走了几步远后，道伊尔莫名听到前面传来“汪、汪”两声。

    他笑得手都拉不稳了，憋得又是咬嘴唇又是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真心实意夸道：“好小狗。”

    库恩勇夺道伊尔杯小狗大赛金奖，虽然参赛选手只有他一个人。他后知后觉感到害羞，摸了摸鼻子，转移注意力道：“……阿扎里亚斯。”

    道伊尔：“嗯？”

    “你不讨厌他？他明明对你很不好。”

    “我不讨厌他，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的关系就太复杂了，我对不起他，他也对不起我。”

    库恩提到阿扎里亚斯就自觉变得愤然，他说：“你没有对不起他，亚历是我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仗着你不愿意杀他才……”

    “库恩。”道伊尔佯怒道。

    “好吧，我也不会杀他。”库恩想到自己上次差点被贝希摩斯逼死，又愤愤补充道：“道伊尔你知道吗？他是一个卑鄙的天使。”

    上次他们两人险些把账彻底算清，道伊尔差点没气昏过去。现在阿扎里亚斯对库恩的态度倒是缓下来了，他于是也敲点库恩说：“如果能离开这里的话，我说不定会和他做回朋友。”

    库恩本来装了一肚子诅咒的话，道伊尔说完后他又不情不愿咽回去，嘟囔着“嗯”了一声。

    道伊尔又嘱托道：“以后再有人提到这件事，你就说你是被人利用的，懂了吗？”他指的是库恩杀死亚历这件事。

    库恩没有点头，反倒问说：“你会因为这件事责怪我吗？”

    道伊尔回：“如果你就是源头的话，有可能会。”

    “好，我是被人利用的。”

    库恩对亚历没什么情感，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道伊尔对此事的看法，是不是被冤枉的又或是被利用的，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道伊尔在乎，那他也先在乎一下吧。

    道伊尔奖励地摸摸他头，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之前只是希望你被别人利用了，因为这会让我的良心好受一点。万一在你杀死亚历和原初核心被修复好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那我也不知道该找谁算账了。可是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真的有人在cao控这一切。”

    库恩问说：“瓦拉卡和塔莉莎？”

    她们是为数不多和库恩、复活仪式都有关联的人，且寄给阿扎里亚斯的恐吓信也确认了来自塔莉莎。这场看似杂乱的棋局从五千年前甚至更早时就开始了，她们两个到底为了什么？

    道伊尔想到亚历，想到原初陨落的天使，声音不自觉沉下来，过了好久才哑声说道：“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我也不会放过她们。”库恩说：“她们竟然敢对你出手。”

    库恩在前面嘀嘀咕咕骂着，道伊尔突然轻声说了一句话，库恩没听清，回头问：“什么？”

    道伊尔用牙齿轻啮了啮嘴唇，说道：“怪不得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我。”

    此时道伊尔突然发现了复活仪式唯一的bug，也就是他自己。

    塔莉莎的行动，复活仪式的原理，亚历的死，在抛去道伊尔这一因素外，几乎可以串成一整条长线。

    原初核心因为某种原因不再吸收灵魂，反倒将恶魔囿于其中，不得解脱→瓦拉卡和塔莉莎借库恩之手杀死亚历，用他的灵魂试验出了复活仪式→复活仪式本身是在代替原初进食的过程，帮助灵魂消亡，只不过是一部分消亡一部分新生→瓦拉卡和塔莉莎试验成功复活仪式后，瞄准了整个天使族群，想要借他们的灵魂复活所有埋藏地底的恶魔。

    可在加上道伊尔后，就整个乱套了。

    维瑟的复活术是用魔力强行引领灵魂入体，可是在复活仪式的作用下，灵魂一经献祭即是消亡。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游荡的“道伊尔”，那为什么会出现他？

    又或者他没有被献祭，那阿扎里亚斯看到的复活仪式又该怎么解释？

    他越想越乱，最后无奈地笑起来，随口道：“完了，我现在觉得我可能是个冒牌货。”

    库恩说：“你不是。我们还没有完全了解复活仪式，她们一定还藏了别的消息。”

    道伊尔相信维瑟的能力，他一定是“道伊尔”，可能只是逃出来的某个部分，但一定不会是别的灵魂占了这具躯壳。

    他可能并不是一个值得库恩这么对待的完整的“道伊尔”，这个认知让道伊尔微微有些不爽。

    库恩伸手抵在额头，做出发毒誓的样子，坚定地对道伊尔说：“我发誓你绝对是道伊尔本人，不是冒牌货。”

    道伊尔一下子就平静下来，轻声侃道：“怎么办？就算我不是，我也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