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页)

年轻女孩，让她帮忙给自己和安欣拍一张合照。

    安欣和杨健两个人分开了一些，像站军姿一样站得笔直笔直的，正准备拍照的女孩抬起头对杨健喊：“你怎么不搂着你男朋友呀，站近一点嘛。”

    杨健刚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转头就看见安欣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他忍住没讲，一把把安欣的腰搂了过来，他们贴得紧紧的，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女孩满意地笑了，她数着“一，二，三”，给杨健和安欣连拍了好多张照片。

    拍完照后，安欣转过身去着迷地欣赏着树上光彩绚烂的挂灯和令人眼花缭乱的装饰，他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个长了一双翅膀的小天使挂件，喃喃感叹：“这个好可爱啊…”

    尽管安欣说得很小声，杨健还是听到了，于是杨健借口说自己去抽根烟，让安欣在原地等一等他。

    杨健一溜烟地跑回圣诞集市，他灵活地在小摊子中穿梭，好不容易找到卖天使挂件的摊位，杨健细细挑选着，想找个品相好一些的送给安欣，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挂件是一对的，拼起来是一对正在接吻的天使小人。

    杨健想象着安欣收到这对小天使后惊喜又羞涩的反应，胃里像有一万只蝴蝶飞过，他买了下来，又拜托摊主好好地包装了，紧接着一路小跑回去找安欣。

    安欣见到杨健飞奔而来的身影，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看见安欣笑嘻嘻地把什么藏在背后，杨健也把自己准备的小礼物藏在背后。

    安欣笑起来时眼睛弯得像一条小溪，杨健气喘吁吁地问安欣藏着什么，安欣迫不及待地拿了出来，是一把结着红色浆果的小小榭寄生。杨健也不知道安欣这是提前准备好的，还是刚刚去买的，被编制成束的榭寄生还绑着一个精致的红色蝴蝶结。

    安欣把榭寄生举过头顶，放到两人中间，他鼓起勇气问杨健：“我做好了榭寄生，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杨健屏住呼吸，理性轰然崩塌，他捧起安欣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安欣闭上眼睛，痴心地回应杨健的吻。

    他们吻了好久才念念不舍地分开，杨健把天使小人放到安欣手上，又亲了亲安欣的眼皮，语气温柔极了：“祝你圣诞快乐，安欣。”

    安欣摸了一下礼物就意识到里面装得是什么了，被过分幸福的心情熏陶着，安欣内心变得湿润而充盈，塞满了轻飘飘的云朵。安欣的眼神因动情而变得波光粼粼，像装着一片湖水。他轻吻了一下杨健的脸颊，言语间中爱意满溢：“也祝你圣诞快乐，杨健。”

    大概过度的愉悦使人疲惫，安欣一上到车就困极了，眼皮直打架，他靠着杨健的肩膀昏沉睡去，睡到一半安欣在报站声中醒来了，他努力睁大眼看了下显示屏，还有两个站就到了。

    安欣微微侧了下头，发觉杨健也挨着自己的脑袋睡着了。安欣从车窗的反射上看到他们的投影，头靠着头，密不可分地依偎在对方身边，如果旁边那个人一直是杨健那该多好，安欣不禁想。

    安欣揽住杨健的头，亲了下他的额角，然后把杨健的脑袋搬到自己大腿上。杨健估计也累了，他顺势环上安欣的腰，头埋进安欣肚子里，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

    安欣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杨健的头发，心中警铃大作，完了，他感觉自己要栽在杨健身上了。

    在城轨上睡了个好觉的杨健浑身舒爽，他问安欣要不要搭巴士回家，顺便走走，安欣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杨健发觉安欣情绪不对，好像莫名地变得有些低落。杨健以为安欣是玩累了，于是他也不出声了，默默牵起安欣的手往巴士站走。

    夜晚的风很大，既潮湿又阴冷，走到巴士站时两人牵着的手都冻透了，剩下另一边插在口袋里的手得以幸存。

    杨健拉着安欣坐下，他看到往安欣家方向的夜班车还有20分钟才到，心想着要不要打车好了，转头却望见安欣脸上凝着淡淡的忧愁。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杨健把安欣冻僵了的左手牵了起来，放在自己嘴边哈气，然后揣进了自己的衣兜中，搓热安欣冻得硬邦邦的手指。

    “杨健，”一路上都没说话的安欣一张口，杨健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他希望不是他想得那样，可事与愿违。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安欣纠结了很久，还是选了个比较安全的说法，他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安欣怀疑自己大概是疯了，明明他和杨健才刚认识三个月，却直觉对方是真爱。

    听到安欣的告白后，刚刚还在帮安欣搓热手的杨健停下了动作。杨健沉默了，他一声不响地把安欣的手从衣兜里掏了出来，然后捏了捏安欣已经回暖了的掌心，原先冻得僵硬的手指也变得柔软了些。

    “会过去的，”杨健捏了捏安欣的手，像捏一只橡皮小黄鸭。

    “你会再次对某个人心动，爱上他，然后又失去兴趣，”杨健再次把安欣的手指全部包进掌心里“但最终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接着他松开了安欣的手。听到这个回答的安欣如同掉进了冰窟，瞬间失温。

    “可万一你就是对的那个人怎么办？”安欣急切地追问，眼中蓄满泪水，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求着一个人来爱自己。

    杨健没有回答，他很深很深地注视着安欣透亮地像玻璃珠的眼睛，然后捧起安欣的脸，吻在了他的脸颊上，安欣明白这是一个告别的吻。安欣的泪落了下来，顺着两人的脸庞流到了杨健嘴里，安欣的眼泪好烫好咸。

    就算再不想承认都好，杨健深知自己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安欣，但如果真的踏入安欣这条爱河的话，那就要和现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永远说拜拜了。

    杨健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顺流直下的人生了，虽然那是最简单的事。

    他害怕自己耽溺于幸福地像一潭死水的平静生活，美得如同幻象的爱和甜蜜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有一天再也承受不了了，最终还是落得一拍两散的烂结局。

    杨健用拇指抹去安欣的泪水，又给他重新系好围巾，确保没有风会灌进去后，杨健站了起来，他把脸转开，不再去看安欣，嗓音温度骤降：“我要走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安欣一下子抓住了杨健的手腕：“别走，”安欣手心冰凉，连声音都在颤抖，听起来可怜得像一只被人收养了又再次抛弃的小猫“可不可以不要走？”

    杨健没有回头，他轻轻拨开安欣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即使他知道安欣此刻泪流满面。

    杨健退缩了，做个懦夫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遇到真爱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现在主动离场还来得及，趁一切都仍未不可挽回之前，让那些够和不够铭心刻骨的记忆都随风消散。

    裹挟着微弱哭声的萧瑟寒风在呼呼地吹，杨健走着走着，不禁打了个寒颤，杨健胡乱地抹了把脸，把眼角的泪水一并擦去，大概是今晚的风太大了吧，杨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