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驿站案（二十六） (第1/1页)

    「我只怕他会不会一时激愤……铸下了错事。」孙刺史长叹。「但愿不是，但愿是本官想多了。」

    杨泉面sE严肃。「大人所言有理，程六郎是个武将，若当真为了报复张生，冒险攀爬万丈断崖而上，撬开窗子，一刀T0Ng进张生心口，也当非难事。」

    孙刺史苍眉皱得更紧。

    「可怪就怪在，房中并没有任何抵抗或打斗痕迹，那凶手想必是张生认识且不曾提防的熟人，而程六郎再怎麽说也是张生的情敌，两相碰面，张生又如何不会多加戒备？」

    孙刺史r0u了r0u眉心，想得头疼。「是啊，程六郎有动机，有嫌疑，甚至有犯案的能力，但却不符合案情推演……你可查过案发时辰前後，程六郎人在何处？」

    「下官查过了，程六郎当时人远在五十里外的折冲府，折冲府那日正在校演场上训练府兵，程六郎责任重大，不可能冒着犯军规的危险缺席。」杨泉沉声道：「右都尉郭信和当日C练的府兵也证实，程六郎和他们一样全程甲胄在身，C演厮杀，不曾离开过折冲府。」

    这下又大大排除了程六郎的涉案可能X。

    况且五十里距离不短，便是程六郎飞马秘密潜行回桑泉县杀人，而後再赶回折冲府校演场穿戴回兜鍪、明光铠……又如何瞒得过众目睽睽？

    杀人大罪，折冲府上下如何敢为他一人遮掩？

    况依程六郎多年军旅JiNg明强g之能，他想暗杀张生，大可以在张生离开桑泉县前往晋州途中下手。

    月黑风高夜，充作强盗拦路抢劫杀人，岂不是半点嫌疑全无？

    孙刺史苍眉皱得更紧了。「看来嫌疑人又回到了崔莺莺、nV婢红娘和张陆氏身上……或者张生有什麽政敌或仇人没有？可曾与谁结仇结怨？他要去上任的典事一职，可是夺了谁的机运？」

    行凶者动机不外乎为财、为仇、为情、为争权夺利这几样，而这桩案子看着像是简单，实则扑朔迷离，疑点重重。

    「下官定会再仔细追查。」杨泉眼眶赤红。

    孙刺史见他如此，叹了口气，正想相劝几句。

    杨泉却是愈想愈发悲愤难抑，x膛剧烈起伏，喑哑道──

    「──张生虽然对崔氏当年旧情一事处置不当，可他是个X情疏朗豁达的热心人，平素也颇有善举仁风，在邻里和友人间风评甚佳……无论如何，他都罪不及Si，若真Si於他杀，那麽下官身为他多年知交的好友，也决不会放过那个杀害他的凶手！」

    孙刺史看着眼前咬牙切齿、满腔义愤的杨泉……

    他心念转动，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抚须道。「老夫晓得你与张生情义颇深，自然是不愿见他Si於非命而凶手逍遥法外，可正因为你与他有私交，接手此案倒不恰当了。」

    「大人！」杨泉大惊。

    「你且把手头上查到的相关案卷都整理封存好，」孙刺史心意已决。「如果不想草率将此案定以自尽论处，那麽单凭眼下蒲州，破得了这等悬案的也寥寥无几……你放心，本官已经想好了请谁来断此案。」

    「大人是要等卓参军回归吗？」杨泉心下有些不平。

    孙刺史凝视着他，意味深长地道：「拾娘的能耐你也清楚，但本官自然不会只是由拾娘来查这桩案子……」

    「大人，下官绝不会意气用事，还请大人准许下官继续cHa手此案。」杨泉一急。「下官保证，必定会以卓参军为首──」

    孙刺史摇了摇头。「也不只为这个原因。」

    「大人──」

    「你莫忘了，折冲府隶属十二军卫府及东g0ng六率，非蒲州刺史府衙可单方面cHa手管辖，此案若查出崔氏涉有重嫌，而追查案件者又全是我府衙上下之人，程六郎便有藉口不肯信服，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杨泉一震。

    「届时若因着此案搅混了局势，演变成州府和折冲府之间的政治斗争角力……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杨泉霎时被点醒，心下凛然，後背也汗涔涔地Sh了一大片。

    没错，各地折冲府和州府间本就地位巧妙制衡，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可不代表就没有互相冲突和忌讳之处。

    尤其圣人重文治武功，大唐又是武力开国，各地军事布防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被一桩命案引燃了这火雷区，不说一二人担不起，就是搭进了整个州衙都难以平祸。

    杨泉被激愤冲昏了的脑袋总算真正镇静了下来，心悦诚服地拱手道：「还是大人想得缜密周全。」

    「天下初定，圣人有治世开太平，令万国臣服来朝之心，」孙刺史意有所指。「咱们做臣子的绝不能扯圣人的後腿，行事还是处处谨慎些为好。」

    案件虽小，却关乎长安崔氏、陆氏、程氏和折冲府和蒲州府衙……不可不慎。

    总要查个真相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才好叫人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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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拾娘日夜兼程，在还有骏马一日夜脚程的当儿又遇大雨拦路。

    夜路逢雨，她本想穿上油衣咬牙策马一气儿赶回蒲州府衙，可雷雨轰隆，连马儿都受不住惊吓乱蹄……只好再驱马回到方才路过的破败山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