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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出门(下) (第2/2页)
舔了舔嘴唇,默然片刻,觉得自己确实是会缠着樊寒枝要他早点回来的,这段时间他那么忙,晚上不到十二点都不回家,一天都没多少时候能待在一起。 “我……家里停电了,手机没电关机了,我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 “老毛病又犯了?记得给他过生日,不记得跟哥哥吃饭?”他说到“哥哥”,声音轻下来,“早上在玄关拉着我,还说要吃点心,让我别忘了买,下了班大老远跑去买回来了,结果你跟别人吃蛋糕去了?晚饭也和他一起吃的?” 黎有恨很轻地点点头。 樊寒枝顿了片刻,道:“手机没电了可以留张字条,上一回也一句话不说就跑到隔壁市去了,没有你这样不懂事的小孩。” 黎有恨哑口无言,拽着他衣服微微晃了晃,一声“哥”还没喊出来,樊寒枝甩开他的手,把他往后推,指着刚才来的方向,说:“你不和哥哥待在一起,你要跑,那你去,找周渺去,给他过生日。” 话音刚落,信号灯变绿了,樊寒枝头也不回,径自过马路。黎有恨红着眼睛喊他,只慢了一步跟上去,就有两三个人挤在了他前面,把他和樊寒枝隔开了。他慌慌张张地踉跄走着,伸长了脖子往人群里张望,太暗了,幢幢的黑影子,辨不清谁是谁。 到了马路这一边,他呆立在路口,淹没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和闹哄哄的人声里,更加手足无措,被来往的路人撞来撞去,换来一两句“不长眼啊你”“看路”这样的埋怨,头垂得更低了,眼前全是各式各样飘飞的裙摆和摇动的裤腿,脚与脚挤挤挨挨,恍惚间好像这个踩着那个,那个踩着这个,一下子又融合在一起了,夜晚的巨大的双脚抬起来往他头顶踩,恍惚又是多年前,他身处那个地下室,头顶永远有沉闷而凶悍的咚咚脚步,而他好像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可怖的梦境,直到现在还依然被魇着,父亲母亲和哥哥对他的抛弃,沉痛得像死亡,比死亡还要冷……不止,还有张鸿影和方月,他和樊寒枝,所有人都知道了吗,会怎么看他?这下更是要不如沈寂了,他清清白白直到死都完美无瑕,自己呢,乱——他连想都不敢把这个词想完整…… 他闭上眼睛惊叫一声,腿一软跌在地上,忽然有股熟悉的冷香拂到面颊上,不必看,他知道是谁,手脚并用爬起来,扑进了樊寒枝怀里。 另一个世界,玻璃罩一样罩住了他,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这里是温暖的,升腾着热气,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心头仿佛袅袅缠绕着一团轻软的熏香烟气儿,是最—— “恨儿,哥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樊寒枝贴着他耳朵,吻他的脸颊,柔声地说。 黎有恨哭起来,抱紧他的肩,哽咽着说:“对不起……哥,你知道、知道我一直要忘事情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别丢下我。” 樊寒枝轻轻应了一声,借着远处照过来的幽暗的路灯光,看到他颊上挂着的泪珠,饱满而晶亮的,啊,难道真的能哭出珍珠来么。很美的。 他背着黎有恨再走了一段路,总算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谁都不着急回家,两人挤在驾驶座,黎有恨跨坐在他身上,还在哭,好一阵儿才安静下来,又是一番解释,说起自己健忘的毛病,主动提起要去看医生。 樊寒枝道:“等哪天空了我们去趟医院。” 黎有恨点头,抚平他被自己抓皱的衣襟,忽然瞥见自己指尖的血迹,递给他看,说:“你怎么了?” 樊寒枝微微伸出一点儿舌尖来,他看到上面有个伤口,比想象中的大,应该是牙齿咬的。 他隐约猜到些端倪,但还是软着嗓子问:“所以是怎么了?” “中午吃饭咬到舌头了。” “骗人,刚刚还在流血呢。” 他靠着樊寒枝额头,忽然笑起来,樊寒枝便低声说:“你真要和别人不离分,哥哥可就不是这儿流血了。” “那哪里流血?” 樊寒枝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亲了亲他,他笑得眉眼弯弯,问:“哥,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你今天怎么找到我的?” “心灵感应。” 黎有恨“哼”一声,正要说他把自己当小孩子骗,一抬眼看到他垂着眼帘,视线始终落在自己唇上,忽然间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他轻轻喊了声“哥”,樊寒枝心不在焉地,仍然看着他嘴唇,凑近了,哑声说:“帮哥哥看看还流不流血……”他说着看,却伸出舌尖来碰黎有恨嘴唇了。黎有恨迫不及待吻住了他,被他压着往后仰,背碰到了车子喇叭,正扭着身体想换个姿势呢,他咬着他唇瓣含糊说了句“别管”。停车场里一长串的喇叭声,随着风飘到空旷而幽暗的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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