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浮出 (第2/2页)

王爷年少时为了掩盖锋芒流连风月，在美人窝里躺的时间久了，好像真被腌成了个无能纨绔，脑子也不太好。韦贵妃出身高，是个典型的闺秀，也不懂朝堂上这些尔虞我诈，没法助他什么。这会儿被晏惊棠一提点，方才反应过来——

    “还能这样？”随即愤愤道，“那也不是你怀疑我的理由吧！”

    “嗯，抱歉。”晏惊棠坦然道。

    李修宁：“就这？”

    晏惊棠笑了笑：“自然不止，若是出了意外，我会救你的……好了，我俩混在一起被有心人看到又要说闲话了，我先走了，再会，宸王殿下。”

    “不是，”李修宁一头雾水，“你把话说清楚，会出什么意外！你个没权没势的挂名有什么能耐救我啊，晏惊棠……”

    马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滚远了。

    晏惊棠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是去了一趟桃源村才觉得此事有蹊跷，重重刻骨铭心的回忆铺陈开来，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很多人，不计其数的人，对于他的爱恨都比他想象的深得多，是他凉薄狭隘，总爱将人往薄情处想。

    况且退一步说，就算李修宁真的凉薄至此，也未必敢动他，连昭明帝都会因为刘义辅对阿念的一句随口夸张感到危机。晏家祖辈的血不是白流的，总有人记得，总有人知恩图报，总有人会迎着千夫指，为他晏惊棠赴汤蹈火。

    他本身就是一块活的虎符。

    连昭明帝都知道的道理，他却因为那个人的简单几句话被绕了进去。

    可悲可笑啊，晏惊棠。

    他偏头轻轻咳了两声，指缝间竟有血丝渗出来，他用帕子擦净了，又将那帕子扔进烧着的碳炉里，焚成了灰。

    徐婉仪通医术，他这点病情瞒不过她，但若是叫阿念看见了，怕是要伤心的。

    他这一辈子伤人心太多了，而今几乎油尽灯枯，总不想叫人伤心——可他生为晏家子，要死如蜉蝣，多难啊。

    往前走了不久就是休整的营地，晏惊棠不掺和围猎之事，就寻了一处有太阳的角落，使人搬了把椅子坐着，望着来来去去的人们发呆。

    忽然，有个高瘦的少年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问道：“晏叔叔，您也不去看一下他们围猎吗？听说很有意思呢。”

    是周柏。

    晏惊棠轻笑一声：“我年纪大了，可禁不住折腾。倒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听说周侍郎武艺不错，他没带你出去么？”

    您年纪才不大，周柏在心里默默吐槽，老实答道：“我爹带弟弟们出去了，我自小就不爱舞刀弄枪，对这些不感兴趣。”

    晏惊棠眼睛一弯：“那你能和阿念玩到一起倒是稀奇，她自小就爱舞刀弄枪。”

    周柏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结巴道：“那……那是我与他性格相投，纵使志趣不同，也能在一起玩的，他今日拿的弓还是我给他做的呢。”

    少年心思浅，面皮薄，有点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并不难猜。但小辈之事晏惊棠也不打算插手，由着她们自由发展就挺好。

    晏惊棠捧场道：“看不出来，周小公子还如此多才多艺。”

    周柏被他夸得脸红，手指无措地抓紧了衣摆，低声道：“您与我爹他们很不一样，他们都说我这是不务正业。”

    “你别听他们胡说，”晏惊棠揉了揉他的头发，如同平日里对阿念一般，轻声道，“凡是你喜欢的，能帮助到别人，都不叫不务正业。”

    “谢谢您！”

    周柏难得见到认同他的大人，心中越发激动，对晏惊棠也亲近起来，说着说着，就叽里呱啦地与他倾诉最近遇到的烦心事。

    晏惊棠本也就无事可干，竟也真听他说了很久，时不时点评几句，或者提些意见。

    到最后，周柏支支吾吾地戳着手指问他：“很抱歉跟您说了这么多琐事。晏叔叔，我有件事想问您，那个……您觉得我怎么样？”

    晏惊棠轻轻挑了挑眉：“嗯？”

    周柏将头低下去：“那个……就是……我近日好像喜欢上一个人，又担心自己太过差劲配不上他，就是，想问问您……您觉得我怎么样？”

    晏惊棠明白了，笑道：“我听阿念说周小公子不爱读书，经常翻墙逃课……”

    阿念怎么什么都跟他爹说——周柏被他说得越发羞愧，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惊棠笑眯眯的继续道：“……但课业成绩总是第一，想必是极其聪慧。加之动手能力很强，先前做出来的小弩箭确实不同凡响……我觉得周小公子是很好的人。”

    周柏期期艾艾地抬了抬眼睛看他：“真的？”

    晏惊棠点点头。

    他悄悄松了口气——他真的完全能理解为什么阿念与他爹关系这么好了。

    定北侯真的是极温柔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