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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生病 (第2/2页)
的车,扒着车窗,哭天抢地地冲着陈青柏道:“不好了!我们小姐要死了!陈先生,快去请医生!” 姜瓷对外一律是称小姐的。陈青柏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骂道:“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说罢把佣人拽上车,慌忙地让司机掉头往山下去,接了白医生来,已经傍晚了。 进到姜瓷卧房,白医生把其余人都遣了出去,给姜瓷量体温打针,又让王妈去烧了热水来喂姜瓷吃下药,嘱咐王妈守在床边,自己下楼来。 在客厅,陈青柏看见他,迎上来询问情况,他脚步不停,语气严肃,道:“很凶险,我得给周先生打个电话。” “什么?这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天过来见到他,他还好好的。” “王妈说昨天小姐淋了雨,自然是受寒伤风了,山庄里这么多佣人,一个个全都不当心,要是早点发现还好说,拖到现在一天一夜了,高烧这么久正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小姐,陈先生知道小姐情况特殊,身体一向比小孩子还要弱的。” 陈青柏一时呆住了,顿住脚步,半晌才回神,转身拔腿往楼上跑,冲进房里,趴在床边,握着姜瓷的手哭起来。 他一哭,王妈也跟着哭。等到白医生回来,房里早已乱作一团,赶忙让佣人来搀陈青柏下去,只自己和王妈在房里守着。 陈青柏坐在客厅里,满脑子都是方才上山时遇到的那佣人说的“小姐要死了”,握一握拳,只觉得姜瓷那guntang绵软的手还搭在他掌心,像捧了只才死掉的麻雀在手里,还留着余温。心神恍惚之际,想到白医生说姜瓷昨天淋雨一事,一时间对糜岭恨得牙痒痒,昨天他看得分明,姜瓷浑身湿透了,糜岭还要拉着他在餐桌上胡闹,现在好了,病成这样! 他奔去书房打电话,抓着听筒,颤颤巍巍拨号,头一回不知打到哪家去了,是个陌生女人接的,挂了再打,接通后急迫地高声喊道:“管家!快给舅舅拍份电报,就说姜——” “姜?” “就说小宝要死了!全是他害的!让他快回来!” 陈青柏没下山,在这儿住了三天。 头一天姜瓷一直没醒,烧退下来又反复。他想在房里陪姜瓷,白医生担心病气要过给他,不允许他上楼,只留王妈在。 第二天中午姜瓷总算醒了,但只睁了睁眼就又昏睡过去。傍晚周盛业来了山庄,把佣人们骂得狗血淋头,罚了每个人三个月的月钱,因为近来警队里在办个重要的杀人案子,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待在这儿也只是添乱,于是连夜就下山去了。 糜岭是第三天下午到的,拄着手杖从前院走进来,一阵风似的就往楼上去了。 到了姜瓷房门前,正遇上白医生出来,白医生拦了他一下,他瞥他一眼,把手杖轻轻抵着他的腿往一边推了推,说:“我要进去。” 那手杖很冰,贴着裤子,像一条蛇攀在腿上,白医生脊背一凉,垂下手侧身让他进去了。 屋子里很暗,床上挂起了湖白色的帐幔,层层叠叠罩着,姜瓷的身形隐隐绰绰的,只有一只手腕垂在外面,指尖松松地蜷着,毫无生气。 糜岭心头突突地跳,忽然恨极了眼前这大片的白色,张口便斥道:“满屋子全是白的,你们安的什么心,巴不得他——好不了吗!” 王妈一叠声道歉,解释说姜瓷喜欢,这帐子一直就放在房间柜子里,这几天佣人们都忙得昏头转向,也没时间去找另外的,就用了这一件,又说过一会儿就叫人来把帐子换下去。 糜岭仍是满腔的火气,只是冲着仆人发怒也没什么用处,他坐下来掀了那帘子,探身去看姜瓷,一张脸煞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原本浑圆的下颌线条消减下来,又细又尖,尖得骇人,像吮干净的枣核尖儿,一双细长的媚眼,现下眼眶仿佛被撑大了,眼窝凹进去,像白布匹上烧了两个香烟洞。 他伸手去摸那张面白如纸的脸,怕一碰就碎了,指腹轻轻一触,姜瓷似有所觉,眼珠动了动,紧接着眼皮和睫毛都颤动起来。 糜岭赶忙凑近了,握住他的手,低声叫了声“小宝”。 姜瓷睁开了眼睛。起先看到一片白茫,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黑色的影子,但很快上下扫动的睫毛就将灰蒙的视线打理干净了,他望见糜岭风尘仆仆的脸,眼底两洼青黑,下巴冒出小胡渣来,头发乱蓬蓬,耳后还翘起一缕来。 他茫然盯着他,片刻后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糜岭眉头皱得更紧,俯身来吻他,他偏过头,那吻就落在了脸颊上,吻过了,糜岭还不退开,仍把嘴唇贴在他稍烫的皮肤上,温柔又轻盈,像停了只蝴蝶在上面。 “小宝。”糜岭抱紧了他,也不说话,就只是一遍遍喊他名字,哑着嗓子,声音粗粝地磨着他的耳朵。 他喉咙里流出一串哭音,身子不住地发抖,一颗心忽然胀大了,像无数只蝴蝶飞进来,扑棱棱在胸腔里蹿动,挤得他喘不过气,又仿佛一颗心是被雨水泡过的土,有什么落在那土上,生出翠绿的芽来。 他这些天夜夜做噩梦,梦里全是糜岭讲的那些扎心窝的话,现在见了他,听到他这样眷恋地喊自己的名字,一瞬间觉得或许糜岭只是特意在陈青柏面前贬低他,好让陈青柏死了结婚的心。 其实他还是要自己爱自己的,否则会放下生意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么?会那样阔绰地送奢华昂贵的珠宝么?会总是这样温柔如水又万分认真珍重地待他么? 他这么想着,哭得更厉害,回抱住糜岭,往他怀里靠,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糜岭摸着他嘴唇,哄小孩似的抱着他轻轻地来回晃,说:“好了好了,小宝,我知道,舅舅知道你受委屈了……” 这么哄了一阵儿,很快安静下来,他精神差,一哭更是耗力气,眼皮耷拉着又睡过去了。糜岭把他放回床上,手覆在他胸口顿了半晌,摸着那隐约的心跳,太阳xue被针扎了似的疼,捏了捏眉心,朝门口喊道:“英嬅,你进来给他诊个脉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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