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珊瑚（3） (第1/1页)

    我本来想点啤酒，欣悦姐却问我，她点一瓶烧酎一起喝好吗？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看着菜单，习惯成自然地，以「小绮会不会喜欢」为判断标准，筛选着菜单上的每一道菜。

    然後我又想到，问题不是口味，而是频率。如果是那样，把心思花在口味上，似乎就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才发现欣悦姐正看着我，满脸疑惑。

    「是怎麽了？没看到喜欢的菜，也犯不着唉声叹气啊！」欣悦姐说道。

    「我只是抓不到频率，有点感慨而已…」我说。

    「你怎麽一开口就把代G0u给拉出来？」

    「咦？」

    「频率，二十五、六岁的人都这样表达喜欢不喜欢的吗？这块Jr0U频率不对、我跟秋刀鱼有共鸣。」

    「没有吧，」我看着她说，「三十五、六岁的人也有会这样讲啊！」

    「三十五。」

    「抱歉。」

    「别在意，」她指着菜单，「要来感受一下山葵章鱼的频率吗？」

    「听起来不错。」

    「葱烧Jr0U呢？」

    「那好像也很好。」

    「要试试看能不能跟综合生鱼片共鸣吗？」

    「虽然是三十五、六岁的世代，你也学得很快嘛！」

    「三十五！」

    菜点完，酒先上。所谓的烧酎，我先尝了一口，确定这度数我承受得了，接着喝了一大口。呛辣的感觉，像是度数折半的高梁，还多了一份谷物的甜味。

    「怎麽样，合你的口味吗？呃，不对，应该问，合你的频率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才喝第一杯而已，」我说，「欣悦姐，你是那种对酒很懂、很讲究的人吗？」

    「我看起来像吗？」

    「看起来不像，但这种事情不能用看的。」

    「要从频率去判断吗？」

    「你刚刚问我觉得这酒怎麽样，问的方式很像是，行家在给外行人看自豪的收藏。」

    欣悦姐侧着头，似乎在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原来那样说话会给人行家的感觉吗？」

    「你会每句话都去思考说，这句话该怎麽说吗？」

    「什麽意思？」

    「b方说，同样一句话，像是称赞这道菜很好吃，可以开心的说，也可以惊讶地说，混在一起就变成惊喜的说法，还有不同b例的混搭法，看是开心还是惊讶的成分b较多，有偏向惊的惊喜，也有偏向喜的惊喜…」

    「你好像一杯就喝开了呢？」

    「抱歉。」

    「没有啦，开开玩笑，如果是你的话，我是不太会去思考说话方式给人什麽感觉的。」

    「这样吗？」

    「嗯，频率对的话，好像怎麽说都对。」

    「欣悦姐，频率不是这样用的啦！」

    我跟她解释，在我跟小绮之间，所谓的「频率」是在说什麽。我提到小绮吃饭时的怪癖、我的实验、桥上的对话。

    为了说明小绮是怎麽感受食物的频率的，我模仿她当时的动作，而欣悦姐的反应跟我当时一样。

    差别在於，她把我在脑里想像的，假装在头顶上方m0到心跳的动作演了出来，还演得很夸张。

    真奇怪，对着认识一辈子的廖仔都说不出口的事，对着认识三个多月的欣悦姐，我却讲得轻松自在，顺畅得不得了，就像她接连乾掉好几杯烧酎那样地顺畅。

    「她那个反应，你看了不觉得…怪怪的吗？」欣悦姐问。

    「本来是有一点失望，但是久了也就习惯了，没什麽特别的感觉。」我回答。

    「不是，我是问你，你不会觉得有点怪吗？」

    「你说我吗？还是我nV朋友？」

    「我本来是说她，不过想想其实你也是，你看啊，」她说，「你不管点什麽，她吃下去的反应都一样，没有一次是吃到笑出来的，你知道，她也知道，可是她还是都会跟你交换。」

    「呃，好像是。」

    「她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还一直跟你交换呢？」

    我当场被问住，愣了好几秒，然後噗哧一笑。

    「笑什麽啊？」

    「我刚刚有说，我怀疑过，小绮有可能是外星人制造的生化人。」

    「嗯。」

    「所以有可能，为了抑制过度旺盛的新陈代谢，她的程式设定，就是要定期补充频率不对的食物，不然就会失控、暴走。」

    「…真是够了。」

    「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她一直跟你交换餐点，很可能就像你说的，不是因为她喜欢这麽做，而是因为她非这麽做不可。」她说，「虽然痛苦但非做不可的事，随便想都一大堆吧？」

    「上学、上班。」我说。

    「哈哈，我上班一点都不痛苦。」

    「怎麽做到的？可以的话教教我吧！」

    「做自己想做的是还可以赚钱，怎麽会痛苦呢？」

    「办活动是你想做的事吗？」

    「算是吧，虽然我有更想做的事，但能靠那个赚钱，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更想做的事？像赛诺特吗？」

    「赛诺特很花钱的。」

    「而且你还把护身符弄丢了。」

    欣悦姐抿了抿嘴，脸上一瞬间出现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不过是一瞬间。

    她在一瞬间转换神态，眼神变得饶富深意，投向我的目光，不是箭，而是挂着饵的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