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钻石（1） (第1/1页)

    县政府附近两种店最多，其一是卖吃的，其二是影印店。它们的主要客群，其实也大致相同，要不是公务人员，就是来洽公的民众。

    说「民众」可能会造成误会，好像这是专指有血有r0U的人，但有些人是代表公司行号来洽公的，大T上来说，大公司会派出小职员，小公司的话，大老板可能会亲自出马。光看穿着打扮，不见得能分辨哪个是哪个。

    出於这样的道理，如果不是之前就见过几次面，我绝对猜不出欣悦姐是做什麽工作的，也绝对不可能将她归入「小公司大老板」那类人去。

    这天午休，我在县政府附近的影印店门口遇到她，她招牌的短发跟牛仔K十分好认。我主动跟她打招呼，她转过身，叫出我的名字。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在影印店隔壁的云南菜餐厅坐定，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了两个人不可能吃得完的菜，多半是欣悦姐点的。她坚持要请客，说是要为员工把文件夹送错地方赔罪。

    「你应徵的时候，他们没跟你说，你一来就要上大菜吗？」欣悦姐问。

    「没有，我只知道这个缺的主人请假去生小孩。」我回答。

    欣悦姐口中的「大菜」，就是县政府为了x1引观光客而办的那个什麽节什麽祭。活动结束迄今已有三个月，我为了找回文件夹而在废纸堆里打滚老半天，也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欣悦姐的公司正是活动承办厂商，类似的活动，她的公司承办了不少，由南到北，好几个地方政府都是她的业主。

    「抱歉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下次你可以打电话到公司来，让我们帮你一起找。」欣悦姐说。

    「没有下次了，我只做一年而已。」我说。

    「哈，你真的跑到回收场去找喔？」

    「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

    「怎麽？你想到会怕吗？」

    「吃饭不要说这个。」

    「喔，」欣悦姐拿起桌上的小宝特瓶，为我斟上满满一杯汽水，「但是你不得不承认，那是个难得的经验吧？」

    「或许是吧，你有做过类似的事吗？」

    「俊全，你今年几岁？」

    「再五年就满三十。」

    「虚岁还是实岁？」

    「差一年而已，应该没差吧？」

    「有差喔，」欣悦姐说，「你没听说过，夫妻之间相差的岁数，最好不要是三的倍数吗？」

    「我nV朋友小我一岁，如果你是要问这个。」

    「我啊，再半年多，虚岁就满三十六了，b你多活的这十年间，我经历过太多更肮脏、更恐怖的事，你去回收场挖废纸算小case。」

    「喔？」她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更肮脏、更恐怖，像什麽？」

    「你想听啊？」

    「嗯嗯，」我猛点头，「好像很有意思。」

    「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她露出灿笑，「吃饭不要说这个。」

    彷佛是怕我跟她客气似的，欣悦姐一直帮我夹菜。大薄片、椒麻J、豆r炒高丽菜、虾酱炒空菜，我面前的小盘子里，随时有菜肴等着我将它们吃下肚。当我反过来要夹菜给她，她就会露出跟刚才一样的灿笑，说：「谢谢，我自己来。」

    原来她也是会笑的吗？对於那种灿笑，我有着这样的疑问。三个月前，在活动现场，欣悦姐几乎没有笑容，即使有，也是标准的服务业笑容。

    上「大菜」时…我是说，在那个什麽节什麽祭的活动期间，组里会派人到现场「轮值」，即使活动是由二科主办，一科、三科，还有我所在的四科，都必须派人出来，一个都跑不掉。

    虽说是「轮值」，班表上我的名字却出现在过半的栏位上。轮值看似凉缺，但人在现场时，办公室里工作还是一直来，轮值完还得回去加班，我的同事他们都是正式的公务人员根本凉不起。

    为期两周的活动，组长派了超过十天的轮值给我，就是因为我菜，把我派到现场，对组里的运作影响最小。

    「大菜」办在梅雨季，这可是JiNg心挑选的时段，说是旅游淡季，需要透过活动来加强宣传。我不知道上面的人脑袋装什麽，但如果观光客就是因为下雨而不来，「大菜」难道不会成为另一个，人们因为下雨而不会来的活动吗？

    活动结束的前两天，一大早雨就下个不停。已经连下三天了。我坐在现场的活动帐篷底下，在等着事情发生的清闲中，度过上午的工作时间。

    中午的便当吃到一半，突然开始出太yAn，并吹起阵阵凉风，欣悦姐放下便当，跑到帐篷外的草地上，两手朝身T侧边平举，仰着头。

    那姿势令人想起电影「刺激一九九五」的海报，不同的是，海报里男主角安迪正淋着雨，欣悦姐则是让金hsE的yAn光洒在身上

    我问旁边欣悦姐公司的职员，年纪跟我差不多，叫作佳筠的nV生：你们老板没事吧？她建议我拿一件外套给欣悦姐披上。我问是怕她淋雨吗？她回答：「我是想说披着外套，风吹起来的样子会b较好看。」

    尽管欣悦姐跟我都同意「吃饭不要说这个」，她仍说起一件肮脏、恐怖的往事：她在Si人堆里潜过水。

    「当地人叫做赛诺特，」她用我听不懂的语言重复一次，见我一脸听不懂的模样，便问：「马雅文明你知道吧？」

    「哪个部分？」

    「人牲。」

    「人蔘？」

    「牲，牲畜的牲，牺牲的牲。」

    「活祭品？」

    「嗯，古时候会用活物当成祭品，人也有，牲畜也有，用完就丢进洞x里。那些洞现在都成了洞潜圣地。」

    「要去那种地方不容易吧？」

    「说容易也容易，钱跟时间就可以解决。」

    欣悦姐花了一点时间说明，从事那种潜水需要的设备跟证照，包括设备入手的管道，还有取得证照所要接受的训练。其实我是想问，前往赛诺特的交通方式，但她说得开心，我也听得颇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