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旧土不识 (第2/3页)
起来,暖到了整个身子,“怎么不穿鞋?” 梁见抿唇,“忘了。” 被送回到榻上,对方屈身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温暖的手握着他的脚掌,用衣摆给他仔细擦了擦沾上的灰,旋即将他整个塞进了床上的被褥里头。 梁见听见衣物散落一地的声音,心思慢慢平稳,直到鼻尖隐隐约约闻见一股血腥。 “秦隐。”突然从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人,张皇地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不用说,秦隐也知道是怎么了。 俯身挤到他身侧,从被褥里捉出他的手贴在了自己腰间。 梁见摸到粗糙纱布的一瞬间缩了下指尖,然后又小心地碰上去,摸到他腰际,“你怎么了?” 秦隐任由他摸索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梁见的脸,“摔了一跤。” 他这假话说的一点水平没有,就连孩童都能听的出来。 梁见觉得是他有心隐瞒事情,心里的介怀又冒了出来,随即收回指尖,冷淡道,“下回当心些。” 他没有关心别的,侧身滚到床榻里侧,将外头的一半位置给秦隐留出,翻过身像是要睡了。 “你就不再多问几句?” “夜深了,”梁见低低说道,“明日我还要随军返回王庭,你也早些…” “你明日要走?” 梁见莫名被他问出了一肚子火,下意识没好气道,“不然呢,要在这片不属于我土地等死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你带着重伤潜入城主府的那夜,我也觉得十分突然。” 秦隐哑口无言,没忍住伸手将他翻过身,“你在生气?” 梁见嗤笑,“我能生谁的气。” “梁见,”秦隐掰起他的脸,“今夜的伤是因为在城中不小心碰到了沙奴守卫,缠斗的过程被对方划了一刀,不是摔的。” “所以呢?” “我只是想要你多问几句。” 梁见深吸了一口气,“多问几句又如何?” 谁也没有想到今夜会闹的这样不开心。 气氛沉默半晌,秦隐终于再有动作。 他松开梁见,起身下地,不知道在一堆衣服里翻找了什么东西。 转身折回床榻,把一个小玩意儿挂进了梁见的脖颈。 梁见刚要摘,就被他按住了手,“这是隼哨,回去之后若是遇到什么事事情,就只管吹响它。” 这玩意儿此刻就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念想,不管有什么作用,都比什么都不带走的好。 “吹响了又能怎么样?” “不管多远我都会来见你。”秦隐说道。 这样郑重的回答,莫名给这隼哨添加了不少重量,挂在梁见脖子上沉甸甸的,硌的他心口发慌。 “要是我永远都不会吹响呢?” 秦隐俯身用额头贴在了他的背上,声音沉闷的快要听不清,“不会等那么久的。” 夜深人静的时刻,秦隐离开了城主府。 除了那只隼哨,他再未叮嘱些别的。 只是梁见…剩下漫漫长夜,再也睡不着了。 十月,驻守在阙州的大部分沙奴军队随乌达王返回王庭。 路过边境一战万人尸骨横陈的走马滩时,天降大雪,掩埋沙路。 这一程耗费近半月,才终于抵达戈壁之后的王庭。 王庭坐落关外水草茂盛之地,生养牧民。 十月过后天气寒冷、飞雪不断,营帐之外都盖上了毛毡,路上只有零星几个放羊的孩子,披着厚重的袍子站在山包上望着返回的行军队伍。 梁见看不见故土,耳边只有凛冽的风声,和旷野之下的牛羊低鸣。 他从马车上下来,闻见北地白草汁水溢出的味道,漫天的飞雪飘在他脸上,打湿了他的眼睫。 低头将随身携带的荷包解开,把雅兰格衣冠烧成的灰撒进了这片土地。 “雅兰格,回家了。” 这几年与中原人共处,改掉了他身上许多沙奴人天生就有的习惯。 尤其是把心事都压在心底这一点,他跟那些南方人学的炉火纯青。 阔别多年回乡,他用那双看不见水草碧天的眼睛眺望着远方,顺着寒风吹来的方向站立良久,空洞的瞳孔却没有一滴泪水。 放牧的少男少女都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他,看出来他是个瞎子,还跟军队待在一起,连忙拉着低头吃草的牛羊走远了。 这时连也吉的声音忽然从轿撵里传出,喊他一起同乘。 1 梁见并未拒绝,由人搀扶着上撵,落座在连也吉身侧。 四周厚重的毛毡抵挡住了外头的寒风,他吹凉的身子僵硬一瞬,终于反应过来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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