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流南流】Never fade away_坏孩子与芒果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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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孩子与芒果树 (第2/3页)

一边挠着发痒的皮肤,一边注意到仙道,对他感到好奇,问他为什么会加入这场闹剧。他看起来像个好学生,而且不喜欢凑热闹,要是我们没能按时回去,一顿拳头和没完没了的教育是免不了的。我不想让爸爸烦心,我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了,可我还是每天都在犯错;同样,我也不指望樱木能让我们在大人发现前赶回家。他所最擅长的就是搞砸一切计划。其实有时候我乐得如此,我们就是安分不下来。

    仙道喜欢在白天活动,他和我们一起爬树,钓鱼,在街道邮局后面玩扮演游戏,至于夜晚,我很少见他出门,他应当吃过晚餐就不再出院子了。他抓过被我挠得通红的手掌,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被跳蚤咬了,他惊讶地扬起一边的眉毛,叫我离那狗远点,别再喂它,又问我痒不痒,我的意思是我当然不舒服,但肿起的部分很快就会消下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注意地看着我的眼睛,没一会就把手放开,天上的月亮冷淡地烧成黄澄澄的颜色,星星像洒落的发光岩石把夜幕串起来,一阵沉闷的风吹拂着我的脸,我感觉轻快许多,把双手举过头顶,在高草丛中快活地跑去;樱木同样神经兴奋,他天生有爱指点的习惯,就算无话可说也要找些不相干的话题让你不舒服,他要我小声点,我不屑的斜睨着他,平常我已经够安静了,现在我乐意干什么,怎么办,就按自己的想法来,这是我的权利。他少见的没回嘴。他的脸庞在幽寂的虫鸣和刺人的蔓草间不经意的泛红,白背心很旧了,泛着浆洗过的黄色,长裤被卷到膝盖处,不驯服地耷拉到小腿肚下面。

    我知道他母亲早已离开了他,他家里很艰苦,父亲对他少有管束,只能保证他的饮食,却无法照顾他的教育。但我从没想过对他怜悯,或者忍耐他的粗俗,因为我们是平等的。我是怎么样的,他也是怎么样的。我们在山坡下往山坡上爬,大楠时不时拉我一把,我时不时握住仙道伸出的手往前扯,大概有半个钟头过去,我们终于在草丛尽头瞟见目的地黑色的小屋和树从那模糊的剪影。樱木首当其冲,跳了起来,我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草丛深处幽灵蛛成群结队地窜出,爬上我的小臂和脚踝,被咬的鼓包已经不再发痒,掌腱处还泛着红,狗十分安静,只是置身事外地打了记响鼻。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平坡跑去,期间我不小心绊了一跤,大楠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身体。

    那是栋一开间宽,两开间高的房屋,我猜里面会有楼梯,年代有些久了,映在视网膜上破破烂烂的,表皮沉积着一层又一层黑色的灰。它不大像传统日式阁楼,倒有些西洋味,虽然有哥特式建筑的阴郁,却没有标志性的尖顶与拱门。尽管形貌廉价,外围却树起铁丝和篱笆,等像我们这样不相干的人路过时,就会依此猜测它在二十年前是座监狱,二十年后则被用来关押疯子。我们离它越来越近,房屋的破败和摇摇欲坠在黑色的包裹中显露了出来,狗带着我们在篱笆外绕了一圈,樱木跟在后面,他指着一处被虫蛀得发抖的木桩,从衣袋里掏出小刀向外一挑,缺失的部分形成摇摇欲坠的破洞,风从里面挤到外侧。他用力踹了一记,木头摔倒了,流浪狗第一个跳进院内,然后是樱木,然后是洋平他们,最后是仙道和我。我们踩在一堆厚重的枯叶上面,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野间咕哝了一声,把外套脱掉系在腰间,手紧紧攥着瓶子,另一只手则握着发光手电筒向四周探寻,不明朗的人造光撞上干枯的树桩,零星的阻碍我们的去路,只有相邻间的空隙可供人穿行。仙道上前一步抓住我的小臂,他或许是怕我走丢,或者是怕我摔倒,我想告诉他不必要这样,但他可不这么想,眼睛里有些忧虑,我甩了几下腕关节也没甩掉他,于是就放弃了。

    樱木依次喊我们的名字,喊到我时叫了全名,流川枫,他这么说着,因而我能听出他声音里隐秘的埋伏着的紧张。我们全都在场,一个不落,洋平迈步向前,他要走野间忠一郎的手电筒,腰间别着打火机和钥匙串,从树丛外侧踏进里侧,我们绕过几个树桩,枝头上的乌鸦像叶子那样拍打翅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小道变得开阔,月色逐渐明朗起来。

    那里是平坦的荒地,屋体转折处受到挤压而变形,几乎形成钝角,后院埋有一口井,台阶上贴了些瓷砖,不过已经不再能辨别颜色。大门被铁链拴住,沉重的锁压住门扉,洋平和樱木用一根细铁丝试了半天,始终不得要领,就在他们商量着打算拿石头把木门砸坏时,一直不声不响的仙道走到最前面,把铁丝掰直,不消片刻锁孔搭扣就松了,沉沉摔在地上。一阵灰尘从地板表面扬起,我们留下一串脚印,仙道湿润的眼睛回望着我,他什么也没说,又一次企图抓住我的手,轻轻把拇指放在被叮咬的凸起上面。我挺不舒服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任由他把我牵到门廊里面。那里漆黑一片,墙角隐约能看见埋没的梨花木柜,上面放着一枚空悬的相框和鼻烟壶,地上没铺地毯,木板已经烂掉了,洋平用手电筒给我们照明,能看到到处都是虫豸啃食的痕迹。房顶一眼就能望到头,最尽头的书桌还没坍塌,桌面上随意摆放着一些印刷品,还有空掉的墨水瓶,一只肥胖而粗糙的钢笔,以及尺子一类的工具。屋子里没有窗户,沉重的空气挤压着肺部,樱木显得很兴奋,他说以后可以拿这里当秘密基地,我们的秘密基地,没有人想得到我们曾来过这里。

    我把书柜拉开,最下面是一把枯萎的植物,中间放着一柄铁块,最上面是类似日记的手抄本,成竖成竖的日语慵懒地在纸页间攀爬,我能勉强辨认出里面的一些词语,自由,思想,革命,大致是这些东西。

    我把这页纸指给仙道看,我说,自由和思想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革命我还不太能理解。我们几个孩子围在一起,逐字逐句地分析,洋平把“婊子”和“无政府主义者”黏到一起,大楠把“逃跑”和“空房子”混为一谈,有好几个字我都不认识,更别提它们确切的含义了。我们感到心情沉重,而且大失所望,这里没有半个疯人的影子,臆想中的邪恶人物融化成一滩泡影,至于存活在传言的囚禁事件,就让它在谣言里待着吧,在吃了好几口灰尘,樱木在楼梯台阶间因为踩空而大喊大叫,经历了越加乏味的搜寻检查以后,我们已经失去耐心,迫不及待地要到外面逛一逛。在离开这里的前一刻钟,我还在思忖“婊子”的事,而且我感觉我的胃在叫,我有点饿了,脑袋挂在脖子上显得有些沉。

    在房子外面,我们几个孩子在林间跑开,这里本来面积就不大,是幢幢树影和扭曲的枝条把空间切成碎片。我捡起地上的芒果,分泌物结成块状粘住表皮,把外衣剥开,诱人的果香散发着甜味,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果实吞进胃袋里。等我吃够了,再次抬头时,手上和脸上都是黏糊糊的汁液,枝蔓把我的伙伴们藏到树叶后面,除了留下仙道彰坐在旁边观察我,其他人已经不见半点踪影。仙道要比我高大,裤脚松松地垂在鞋跟后侧,他的脸有些发白,眼神专注,趁所有人不注意时偷偷亲在我的脸上。

    我一下子抓不住手里的芒果了。我感觉脸颊在发痒,左手虎口处在发痒,一口气从地上跳了起来,揪住仙道的衣领,公事公办地对他说如果他还要羞辱我,我会毫不客气的揍他。他说这不是羞辱,他大胆地碰了我的皮肤,又在脸颊处快速亲了一下,他说这是他对我有好感的表示。我感到自己吃了亏,而且脑子里像一条铁轨上开两架列车一样拥堵,这下好了,我不仅得思考“婊子”是什么,还要思考他这是什么意思。月亮被云层遮住视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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