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万劫归返(四)： (第1/2页)

    三人找了条僻静巷子，就坐在街旁阶梯上吃了起来，一官已不知道多久，没嚐到r0U味了，而且这样大口大口吃r0U，绝对是生平第一次。

    何斌也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吃着。

    至於小蛮，或许还在生气，也可能不习惯这样坐在路边抓东西吃，所以就只喝了几口自己带来的水。

    当然，吃不是重点，一官问了他想知道的问题。

    何斌在满口r0U香，满嘴r0U汁的情况下，满足了一官与小蛮的好奇，而这问题便是“何斌是如何从红毛手中逃了出来，又回到了这里？”

    即使吃着东西，何斌说得也毫无顾忌，而整个过程就从两桶屎开始。

    红毛在塔贝岗的矿变，虽埋掉了大半的人，但不会因此改变红毛对剩下人的奴役。

    由於劳动者的减少，反让他们的奴役手段更加惨无人道，由於挖掘械器，也都一起被埋在矿坑里，但红毛不会放弃藏在地底的矿脉，所以b迫着幸存者，怀抱着对同伴惨Si的恐惧与哀戚，开始徒手挖掘。

    相较於其他人，何斌算幸运的，因为他还是继续挑他的粪，一桶又桶。

    但何斌却一点也不再感激这份幸运，他开始咒骂自己，曾经将其视为幸运，因为他宁愿也被埋进矿坑里，希望自己能够一起Si去。

    之後的日子，何斌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他就只是为挑粪而挑粪，因为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做着一切无意识的事情。

    直到这一天早晨，他依旧挑着粪来到溪边，一样地将它们倒进河里。

    不过，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调头就走，他的视线忽然被某种东西所x1引，那东西便是他刚刚倒下的屎。

    何斌看着那些屎，在溪水中散开，看着它们随着水波起伏，顺流而下，他感到一种解脱、一种释放，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他的心突然有一GU暖流通过，这是一种他一直渴望的感觉，如此超然一切、平静安详。

    於是，他将两个木桶也丢了进去，依旧看着它们随波逐流、肆意飘荡。下一瞬间，他的人，也如失了魂般，几乎在不自觉间，自己也跳进了溪水里。

    入水的刹那，他醒了，他渴望解脱，却并不想Si，虽然或许Si也是一种解脱，但此时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Si命挣扎。

    何斌的水X并不好，尤其是这河水b想像的还要湍急，河水不断推着他去撞击河中礁石，他的手臂、背部与双腿，不断传来剧痛。

    何斌只能Si命抱着自己的头，期望下一次撞击的部位，不会是这颗脑袋。就在他呛了几次水，感觉自己就要窒息、就将溺毙之时，忽然嘴里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味道，这味道其实并不陌生，他本能伸手乱抓了几把，便幸运地抓到了一块浮木。

    借浮木之力，何斌将头窜出水面，这时才发现那浮木，正是自己刚刚丢下河的粪桶，而嘴里那味，他也就明白是什麽了。

    定神一看，发现另一个桶子，也在前面不远处漂浮着，他快速游几下过去，将两个桶子架在自己双臂下，这样可确保自己不再沉下去。

    之後，他所能做的，也就如那些屎粪一样，随波逐流。

    几乎漂流了一天，当太yAn逐渐西沉，何斌正想是不是该试着游上岸，但看着两岸荒烟漫草、丛林密布，上岸绝不会是好的选择。

    不过，在水里过夜，恐也并非良策，正在犹豫之际，他发现这溪流汇进了另一条大河，而大河彼岸有一大城镇，他努力夹着桶子游了过去，但不用上岸他便知道，这城镇就是巴林冯。

    原来这条大河，正是他们行船进内陆的穆西河，而那条小溪则是穆西河的一条支流，红毛就是顺着这支流进入山区，去探勘开采矿脉。

    瞬间，何斌打消了上岸的念头，这巴林冯可是红毛的地盘，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也不能就这麽漂着，这时他突然想起，当初来时，拉着船进巴林冯前，在河岸远方看到过大片的水稻田，有田必有农家，而农家必然不会是红毛，自己该去试试。

    红毛不管到哪里，目的都是为了交易商品与劫掠资源，只是他们的肚子也会饿，也需要粮食。

    但红毛不可能自己耕种，因此也用交易来取得食物，为此他们必须与当地农家保持良好关系，所以绝不会找这些农户麻烦，会尽可能与他们和平相处，以保障自己粮食供给稳定。

    何斌决定去碰碰运气，这也是他唯一的生机。

    念头既定，便立刻转身，再次顺着穆西河水往下，为了安全起见，他觉得离巴林冯城越远，便越安全。所以，直等到天就将暗，水田已将至尽头之际，方才上岸。

    上岸後，他先将自己衣服拧乾，再将这两个救命的粪桶，找了个草丛藏好，随即朝着水田m0去。

    还好南洋的天气炎热，即使入夜也不见寒，当何斌走在田埂之上，朝向远方农舍的几盏灯火走去时，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走在童时与几个哥哥，一起嬉戏玩耍的水田边上，一直玩到天黑累了，迎着晚风唱着小调，一起回家晚餐

    下一瞬间，何斌惊觉，此刻的自己远在他乡，父母兄弟都已亡故，眼前景物虽似曾相似，但人事却早已全非，一时不觉泪水涌下。

    此时此刻，连伤心都是不被允许，尽管他已经逃离了红毛之手，但Si神依旧随侧在旁。

    何斌来到一户农舍之前，提起勇气上前准备敲门，但他犹豫了。

    因为这门打开的那一瞬，他的生Si命运就将决定，这农家主人的态度，决定了他将何去何从。

    正当他犹豫之际，何斌听见了一种熟悉的语言，他再仔细凝听，是农舍里的人在对话。

    声音来自一对年长的夫妇，这语言虽非自己家乡的泉州话，但他完全能确定是粤语，他在香山澳待了一段时间，被红毛骗出来後，身边也不乏广州乡亲，所以也能听懂个五六成，还能简单说上几句。

    此时，何斌心情异常激动，他有勇气敲门了，虽不是老乡，亦有天涯遇故人的兴奋感动。

    如他所料，来应门的是位年长老翁，在何斌略述自己际遇後，他得到了热情的招待。

    老农夫妇正在用晚餐，立刻添了副碗筷，邀他一起，并给他换了套乾净衣服，并让他当晚就留宿在此，并承诺明天一早，便带他去见族长，想办法帮助他。

    那一夜，何斌感到久未拥有的幸福，并感谢老天爷对自己的厚待。

    一夜安眠，第二天来到他们族堂，见到族长。族长也是位慈祥的老太爷，对谈中何斌问起，这些广州乡亲为何，飘洋过海移居於此？

    「说来话长！」老太爷还是笑着侃侃而谈：「这可要从七八百年前说起，我是来这以後的第十八代，先祖於唐朝末年，避h巢乱祸至此。」

    边说边起身，踩着龙锺之步，搬出厚重族谱，小心翼翼打开第一页，便一字一句开始念，文中记载：「唐僖宗乾符二年，h巢兵起为祸於齐鲁，叛乱贼众声势浩荡，横扫华夏中原，旋即南下袭扰富庶江南。」

    「乾符六年九月秋，贼兵攻陷广州，旋即屠城，残杀百姓父老逾三十万。

    广州，乃百年中土对外通商之锁钥，众多大食＊、波斯＊商旅亦受波及，为避流寇之险、刀兵之祸，故旋即随城中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