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见如不见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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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婚期将至，尹止依旧无动于衷，毫无动静，尹珏等不住了，说什么也要问个清楚。

    褚蘅连忙拉住他：“别冲动啊，尹珏，都熬到这一步了，再等等又何妨。”

    “再等？你看他现在像是在意我的样子吗？你知道他昨晚找我说什么吗？他问我喜欢什么样式的婚服！”尹珏气得牙都快咬崩了，“他竟然敢问我、问我喜欢什么样式的婚服，他根本……根本不在意我……”

    尹珏气得眼圈通红，可越发小下去的声音却在隐晦地诉说他的委屈。

    自打婚期定下来，尹止每次来找他都是为了他的婚事，他问他宅子需要布置成什么样，他问他婚房要购置哪些东西，他在打听褚蘅的喜好，他在喜气洋洋地为他跟褚蘅cao办他们的婚事！

    每次听到街坊邻居问起他买这么多喜事用的东西是不是家里人要娶亲，他都是笑意吟吟地将他的婚事广而告之，还特意邀请他们前来参席，他就忍不住愤怒，忍不住怨恨。

    小时候不是答应过他做他的新娘吗？为什么才几年过去，他就能忘得一干二净，就能那么轻而易举把他推给任何人！

    难道承诺在隐族人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诶，恰恰相反，我倒是认为，尹叔挺在意你的。”

    “就因为是你，所以他才会对你的婚事如此上心，亲力亲为。”

    尹珏半信半疑地睨他，就听褚蘅安慰道：“旁观者清，尹珏，你信我，尹叔这种老古板还是很好拿捏的，他主要就是越不了你们关系的那条线，所以只要我们给他背后施点力——”

    褚蘅做了个轻轻一推的动作，勾唇，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弧度：“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尹珏勉勉强强再信褚蘅一次。

    不过褚蘅说得也没错，尹止心里最大的障碍便是他的岁数。

    他太老了。

    换做寻常人，这个岁数早已古稀，离棺材板仅有半步之遥。

    他得益于隐族人的血脉，九十岁不老，但那只是表面，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腐朽不堪。

    如今他非昔日天真少年，还迷恋向往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年轻时他已经错过一次，代价是全族覆灭，这一次，纵然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他也没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更何况，尹珏还太年轻，他见过的人，见识的风景还太少了，他或许根本分不清亲情跟爱情，幼时便跟在他身边，直至启蒙，直至束发，他自私地把他困囿于身畔，以至于他错把对他的孺慕当zuoai慕。

    可对爷爷的喜欢，怎能是激情热烈的男女之情。

    当他长大了，当他认识到这种情愫的错误，回首今日，他是否会后悔，会痛恨，会怨怒，他会厌恶他这个为老不尊的恶心男人……

    一想到未来有一日会面对尹珏嫌恶的目光，过去种种都将成为他的别有用心，倒不如让他恨着。

    故而，纵使尹止洞悉尹珏跟褚蘅的筹谋，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为之，他也只能装作不知，无动于衷。

    他亲自为他们布置婚房，为他们准备喜宴，不想这场婚事太过冷清寒酸，他还特意邀请街坊邻居届时来喜。

    每张请帖都是出自他之手，每张双喜剪纸都是他亲自挑选，新人的喜服他也是挑了又挑，过了百多种料子才选出最合适的衣料。

    尽管夜里看到院子里各处张灯结彩的红色有些刺眼，发冷的孤枕有些难眠，过去的点滴有些不舍，尹止还是咬着牙吞下一切苦涩。

    ……

    婚期将至，劳青跟涂暮歌特意从南疆赶了回来，得知这两个月尹珏一直宿在清风楼，立马登门把人叫了回来。

    都快成亲了还去青楼风流，像什么样子。

    “你少学你爹那个死样。”

    “咳，阿青，你训儿子归训儿子，掰扯上我作甚，天地良心，我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劳青一个眼刀飞过去，似笑非笑：“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你逍遥王爷在外风流的名头可是天下皆知，当初我可没少听说书人给你编的yin词浪语，有鼻子有眼的。”

    “那些都是空xue来风，做不得真，况且我若真有那心思，我何不遂了冕音的意。”

    “哦，也是，圣子色艺双绝，高雅若仙，哪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劳青酸溜溜地说着，涂暮歌顿时哭笑不得，挨着他轻声讨饶。

    “阿青，我的好阿青，你要说这种话，也太瞧不起我了，你知道的，我心里自始至终仅有你一个，不论过去还是今后，你这般冤枉我，太伤我心了。”

    涂暮歌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劳青的手往唇边递。

    他轻轻吻着他的手，可怜又哀怨地看着他，那副被冤枉的无辜模样委实惹人怜，劳青就是再烧心，也忍不住被他这哀怜的模样打动，逐渐软化了神情。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你少自说自话，我就、我就打个比方……谁让阿珏不学好。”

    “是是是，这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阿珏生得同我一样英俊潇洒。”

    “什么……你少给自己贴金。”劳青失笑，嗔怪着。

    两夫夫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地在前边走着，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个臭着脸的儿子在不甘不愿地跟着。

    但尹珏不痛快归不痛快，看着自己两个爹感情依旧那么浓厚亲密，十几年如一日，不禁心生向往羡慕。

    他忽然有点后悔，要是那晚他未曾越线，要是他没那么贪心，他是不是就能耍着无赖跟尹止一直心照不宣地白头到老。

    ……

    劳青跟涂暮歌回来了，尹珏便再没了去清风楼躲着的机会，他不得不跟尹止低头不见抬头见，老实说，这对两人都算一种折磨。

    只是尹止装得太好，劳青根本没发现他的不对，甚至还兴冲冲地跟他商量着婚礼当天要走什么样的流程。

    当初他跟涂暮歌只拜了个简单的天地，虽说后来涂暮歌也有想过补他一次名正言顺的婚事，在南疆，但他拒绝了，没什么必要，那一次已经足够他铭记一生。

    不过儿子的婚事还是得隆重些，哪怕只是走个流程，是个戏码。

    可他们商量得越是欢喜，尹珏的脸色越是难看，终于——

    尹珏碗一撂，站起身深深看了尹止一眼，收回目光低声道：“我吃好了，先回屋了。”

    尹珏转身就走，走得远了还能听到劳青对他的埋怨，尹止倒是一如既往袒护他，只是这袒护始终基于他纸爷爷的身份，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一腔爱意被迫冷却。

    劳青还在那边念叨，似乎为人父母了之后话总会忍不住多上不少，尹止一边心不在焉地附和，一边遥遥目送尹珏离开，看着他失落孤寂的背影，心跟抹布似的被拧了下，说不上来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