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杏_第一章 怪物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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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怪物 (第1/1页)

    盛夏时节,杏水村一处破败的房子里,头发已经半白的妇人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声一声咳得撕心裂肺。一位瘦弱的小少年忙前忙后地侍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妇人面前。

    “娘,喝药了。”

    端着药碗的手意外的纤细白皙,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薄茧,手背上还有明显的几处烫伤。明明已经十七的年纪,许多同龄的小伙子都已经窜到了一米八的大个儿,他却看起来瘦瘦小小,只有一米七左右。明明穿着破旧的粗麻布衣裳,望着他那张桃花似的脸,就总觉得他身上一定是香的。床上躺着的妇人虽说蜡黄着脸,从五官却也可以依稀辨别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少年吸取了妇人长相上的优点,甚至更胜一筹。

    要是叫别人看见这样一位瘦弱又美貌的少年,定会心生怜惜,然而在他短短十七年的光阴里却很少感受到善意。

    朱父年轻时生得英俊,尽管家中贫寒也吸引了不少年轻姑娘。然而在结婚后,他显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整日浑浑噩噩,说是去省城做工,实则整日整日泡在赌场,赢了钱便买了好酒喜气洋洋回家。若是输了钱,必定是喝得酩酊大醉地出现在家门口,承担了家中全部农活的妻子免不了一顿毒打。

    在这样一个大多数家庭都重男轻女的偏远村庄,朱父自结婚后就催促着妻子给自己生一个大胖小子,好似只要生了个带把儿的就能改变自己穷苦窝囊的生活。然而七年里朱母生了三胎,三胎全是女儿,朱父便变本加厉地打骂,甚至连带着年幼的女儿们都没少受到辱骂和毒打。

    终于在第九年春天,朱母又怀上了。

    肚子渐渐大起来时,村里的老人们看见这尖尖的形状纷纷笑道:“成娃子这下要心想事成了啊,瞧着形状肯定是个大胖小子!”朱父听了也心生欢喜,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暴戾的脾气。

    可就在朱母怀胎八月有余的时候,那一年遭遇极端天气,初冬便开始下雪。天刚亮起来做早饭时,屋前昨夜倒的一滩水已经结了冰,朱母大着肚子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门前,立马身下就见了血。她慌忙呼喊丈夫的名字,叫了半天丈夫还在呼呼大睡,还是听到声音的女儿们慌忙跑到屋内把朱成叫了起来。

    意外早产,孩子从早上生到半夜依然没有生下来,朱成又急又气,不断在门外大骂。

    “他妈的,生个孩子生这么久,老子的儿子可别出什么问题!你们几个他妈的干什么吃的?啊?怎么不早点起来去做饭,懒死你们算了!老子的儿子要是生不下来,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妻子还在屋内艰难生产,朱成就已经扯着三个女儿骂了起来。越骂越起劲正准备伸手去揍的时候,屋内传出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朱成心下一喜,正准备进屋抱儿子的时候,就看到产婆白着脸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成娃啊,这是个什么怪胎啊!他又长着男娃的玩意儿又长着女娃的东西啊这...”

    朱成听了把裹布一掀,这果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当即气得脑壳嗡嗡响,就近把孩子扔给了旁边的二女儿朱荷。

    “这他妈的能是我朱成的种?他妈的肯定是搞错了,老子他妈揍死那死娘们儿!”

    说着就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揍人,好在村里几个看不过去的汉子拦着,也才没揍成。

    朱荷抱着皱皱巴巴的不知道叫弟弟还是meimei的小家伙,心里莫名地生出了恻隐之心。看朱成这个暴躁的表现吓得赶紧把婴儿抱到了别的房间躲着了。

    朱家第四个孩子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杏水村,村民们在背后不住地嚼舌根。有的说是朱成被恶鬼缠身,引得这么一个晦气事,更多的说是朱母没用,生不出儿子,甚至还生出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

    朱成一直处在暴怒的状态中,甚至多次想要直接把婴儿掐死,但都被朱母拼死拦着。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怎么舍得就这么掐死呢?后来孩子好歹留了下来,朱父没好气地起了一个名字:朱末。朱末的出生伴随着辱骂、诅咒和嘲讽,没有人欣喜、欢迎和祝福。后来的十七年亦是如此,朱末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战战兢兢地生活着。朱成觉得这样一个怪胎生出来比生女儿还丢人,醉酒后的打骂更多地转移到了朱末的身上。懦弱的朱母从来只知道对丈夫逆来顺受,从小的家庭环境也告诉她要侍奉好丈夫,为丈夫生小子。第四胎的早产已经让朱母很难再怀孕,这让朱母对丈夫充满了愧疚。面对朱末朱母更多的是忽视,她别扭地对待着自己的小儿子,一面在丈夫对他打骂时默不作声,一面又看着小儿子的伤口默默流泪。

    大姐和三姐自朱末记事起便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平时本就生活拮据,家里农活父亲也从来不干。朱末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被要求帮家里干活,大多时候大姐和三姐为了出去玩也将父母交待给自己的事情扔给了朱末。二姐却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家里不给钱上学,她就想尽办法去读书认字,有着不属于这个贫穷村庄的思想和眼界。有时她还会帮着朱末做一些事,为朱末赶跑欺辱他的混小子们,在朱末满身是伤时默默地给他敷上草药。

    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的朱末却生得格外好看,娃娃时候便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乖乖地跟在二姐或是mama的后面。再大些时候他总是穿jiejie穿不下的旧衣服,女娃娃的衣服总是粉的红的带着花样的,加上他不常修剪的稍长的头发,更像是个俊俏的女娃娃。他总是爱干净的,穿在身上的破旧衣服也总带着皂荚香气。繁重的农活和家务竟也没有让他的皮肤变黑,掩藏在宽大衣衫下的是柔软纤细的腰身、挺翘的臀和纤细修长的腿。不合身的衣服总是显得空荡荡的,好似这个瘦弱的小人风一吹便能跑了。

    因为他的长相,同村处于青春期的混小子们也不是没打过他的主意,总是羞辱打骂着便开始心猿意马,七手八脚地去扒他的衣服,朱末便把头死命地往地上撞,额前冒出的鲜血止都止不住,把这些本就不大的小子们吓得不轻,生怕出了人命,麻溜地跑了。他也只是在人跑了之后沉默地收拾好自己,也不在乎头上还冒着血,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姐在十八岁时便嫁了人换彩礼,二姐却一直不愿嫁人,为此与父母吵了不少架。直到朱末十七岁那年,朱母重病,终日只能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有时甚至能咳出血来。朱成却没钱也不愿送妻子到城里看病,只是随便抓些止咳的药让她喝。可喝了一个月朱母病情却更加严重,频频在赌场上输钱的朱成眼看着就要负担不起药钱,急急忙忙地为老二老三说了亲。谁承想朱荷在出嫁前夕竟找不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朱成气得把家里砸得混乱不堪,把老三嫁出去后满面愁云地看着手中微薄的彩礼钱,阴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正在喂朱母喝药的朱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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