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蛇』渐进 (第2/4页)

了沉默，他于是站起身，轻拍他的肩膀：“我曾见过许多惆怅之人，越是顾虑，越是胆怯那个答案，便越是痛苦不堪——不要让自己的余生沉溺在悔恨之中。”

    说罢他不再看他，转身离开。走至院门时回头，只见樱花树下沉屑纷飞，落了漫天的绯红，而那金色的身影已不在其中。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去哪里，而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踏上了前往虚无之海的道路。

    晴明的话与其说是点醒了他，不如说是给了他一个借口，去实现这些天来的那始终萦绕心间的悸动。

    他一定要去再见蛇神一面，问清楚他最后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明明一切都是蛇神自食的罪果，为什么竟露出那副好似被辜负、好似被伤害的神情？他定是又在伪装，好引诱他前去布下的陷阱。可惜须佐之男作为冷面无情的处刑神从来不怕这些诡计，这次他同样也要拆穿八岐大蛇卑鄙的阴谋。

    可当他赶到那片熟悉的黑色汪洋之时，那些努力臆想出的凶猛攻势并未出现，只有一个雪白的人影静静躺在世界中央。

    须佐之男犹豫着，悄无声息地走至人影身前，小心收起周身的电光，缓缓靠近沉睡的蛇神。

    此刻与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宿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卧在他身旁，银发与衣摆在浅海中沉浮，八岐大蛇面上是少见的安详，脆弱的苍白脖颈暴露在外，金色纹饰在额间闪光，他看起来竟是这般不可思议的圣洁与孱弱。

    真是讽刺。须佐之男在他手边坐下，侧目端详他的面容。他极少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宿敌的样貌，而没有鲜血与风沙的渲染，他才知道蛇神竟长得这般漂亮。

    “你根本就醒着吧。”他冷声说道，八岐大蛇是不可能就这样把弱点暴露在他面前的。

    而八岐大蛇没有动，他依旧阖着浓密的眼睫，呼吸清浅。

    “别装了，难道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须佐之男抿着唇，语气这般笃定，目光中却染上几分焦急。

    “你又在想什么诡计？现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你要做什么，就赶紧动手吧。”须佐之男手中凝结出致命的雷刃，抵在他心口的位置。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垂下了眼，或许他真的从来没看懂过蛇神。

    须佐之男捉住八岐大蛇垂在水中的手握在掌心，他的身体就如同他的心一般冰冷，无论如何温暖都捂不热。这种纯粹恶意的存在只有覆灭一个结局而已，不值得任何怜惜。而他却将八岐大蛇的手握在掌心，反应过来时连自己都怔住。

    于是他只好静静等着，看八岐大蛇自顾自沉浸在梦中，胸膛缓缓起伏。须佐之男忽而感到了久违的放松，比在人间的清溪中无忧无虑地垂钓时还要放松许多，即使知道蛇神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心脏。

    你那时候说，我所畅想的美好世界里，甚至容不下你哪怕一个身影，那现在你的梦里，又是否有我的位置？

    他忽而露出无奈笑容，微弯的眉睫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不知过了多久，蛇神醒来了。

    看见坐在他身侧闭目养神的须佐之男，他似乎也十分惊讶，刚睡醒的嗓音里夹着珠玉般的沙哑：“神将大人？”

    须佐之男猛地睁开眼，面上立即结了一层冰霜，丢开他的手质问道：“八岐大蛇，你到底有何目的？”

    八岐大蛇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说道：“毁灭这个世界——你难道不知？”

    “不——我是说，你那些话的目的。”须佐之男皱紧眉，盯住他不似往常的柔和面孔，“告诉我答案。”

    “答案就在谜面上。”八岐大蛇微笑着，想要回握住他的手，却被须佐之男迅速地躲开，“不必深究，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神将大人。”

    “什么？”须佐之男急促地反问。

    八岐大蛇坐起身，唇角衔着嘲讽的笑意，樱色的瞳孔中逐渐染上冷漠的霜花：“非要我说清楚？须佐之男，我从未如现在这般厌倦你。”

    须佐之男忽而周身一揪，莫名的痛楚如针尖扎进了心里。而他依旧高傲地睥睨着苍白的蛇神：“作为逃兵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厌倦？”

    “所以呢，你是想与我再战一场？”八岐大蛇冷笑着眯起竖瞳，蛇魔的暗影在他身后浮现。

    须佐之男同样冷笑着，雷光在他身上闪烁劈啪作响：“求之不得。”

    是的，这就是他们千万年来的相处模式。容不下片刻宁静的交流，三言两语便刀剑相向，直至头破血流，直至同归于尽。

    这次也一样。须佐之男此刻已经做好了与他在这片虚无之海再度陨落的准备，反正他们同为不死之身，时光之末魂灵又会再次凝聚，而后通过阵法去往该去的地方。

    他兴奋起来，手中幻化出刺目的雷枪，果然如此，他与蛇神一样从未变过，即使沧海桑田，他们都会一如既往地理所当然地纠缠下去……

    “我累了，还是很困。”

    蛇神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又躺回了浅海之中，背对着他阖上了眼：“你不该来打搅我的。”

    须佐之男闻言倏地轻颤，心沉了下去。八岐大蛇毫无波澜的话语好似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使他再生不出半分战意。他怎么可以这般消极？他们难道不是不死不休的宿敌吗？

    他沉默地站起身，而身下的八岐大蛇已经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长发中睡着了。

    他变了。须佐之男想。

    晴明回到院子时，却只看见了一个更加失魂落魄的武神。

    须佐之男怔怔地透过那棵盛开的樱树，望向空无一物的何方。花瓣落了他满头，看起来颇有些滑稽，而他并未发觉，只静静站着。

    看来他并没有得到答案。晴明暗叹了口气，再度走至他身边。

    “是一件事？还是一个人？”他直截了当地问。或许对付这样木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