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2/2页)

这痴情人不愿面对，无人告知他实情，这谪仙便想自欺欺人十年百年，宁可相信负心，等那不归人来“请罪”，也不信那不归人，不归。

    萧玄隐是何等无情，带着满腔同情揭开血淋淋的真相：“左丘前辈亡故于百年前，盗取逢生令是真，却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罪不至死。”

    “经上神凤凰彻查，左丘前辈受骗，命丧上神真无虚之手，惨死于九十九扇生死门前。”萧玄隐无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说到“九十九扇生死门”时，池鹤昇突然揪着心口喷出一口污血，白衣染血，格外可怖。

    怒急攻心。萧玄隐暗道。

    口上不停。

    “真无虚诱其偷盗并痛下杀手反而盗之，弃左丘前辈的尸骨于亡魂渊，而后栽赃嫁祸左丘前辈携令失踪。”

    “不过可惜，即便后来水落石出，真无虚也并未受到严惩，逢生令失窃一案不了了之，左丘前辈至今蒙冤。”

    “前辈，当时九十九扇生死门内……”

    当时在九十九扇生死门内的，是瞒着左丘崇，孤身硬闯禁地取花的池鹤昇。

    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一个死地逢生，一个生门赴死。

    萧玄隐终于说不出口，以池鹤昇的才智，看似点到为止，实则真相大白。

    池鹤昇

    他心中剧痛，嵌入心脏的长岁花宛如笑话，花茎深刺，花叶狠割，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左丘崇！

    阿崇！

    池鹤昇自视心狠，百年熬煎疯魔病，饮恨而活，栽下这心间花，是自寻安慰，是恶毒威胁。倘若左丘崇为花而来，他死不足惜；倘若左丘崇为他而来，他甘受挖心之痛。

    为何告诉他真相？

    为何直至今日，才告诉他真相？！

    当日众神殿，他百般辩解乞求寻来阿崇当面对质之时，在场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阿崇设下的骗局！

    他不信！可这百年来，怎由得他不信？阿崇不来见他，日复一日，爱恨交加。

    池鹤昇身形不稳，节节后退，撑着身后的桌，无意中推倒桌上的烛台，烛台滚了几滚，不动了，蜡泪一滴一滴，埋在烛影上。

    他用幻境骗过很多人，原来他骗的第一个人，是他自己。

    百年苦守，他宁愿当是左丘崇玩弄于他，宁愿左丘崇负他，也不想接受这般惹人反胃的结果！

    池鹤昇振臂惊吼，身着朔雪，却是杀气缠绕。

    他徒手震碎三小境，奈何逃不脱当前身处的第四境，疯而将出，剑指长天质问：“失之偏颇，失之偏颇！真无虚，你愧为上神，不得好死！”

    天不应。

    “答啊！把我的阿崇还与我！”池鹤昇怒吼，“出之囹圄，还他清白！”

    萧玄隐

    眼看池鹤昇震怒，萧玄隐立即拥住御虔，灵力护体，好在这池幻仙是个冤有头债有主的，并未伤及他与御虔。

    落魄谪仙与这第四境对抗半个时辰，灰头土脸，血洗白衣。御虔心有不忍，想要上前劝慰帮扶，萧玄隐扯过御虔禁锢怀中，皱眉摇一下头：“再等等，再等等。”

    又过半个时辰，御虔开始发颤，红着眼瞪他，他撇过头，只把人抱得更紧。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池鹤昇无力地跌坐在地，背靠屋外的冷岩，双目失了神，魂魄出了窍，像是死了。

    御虔

    原来，任何人一旦沾染上这，情，字，哪怕是仙，是神，也无法从中全身而退。被萧玄隐紧抱着，旁观那人绝望执剑问天，凄冷尖锐的控诉回荡在御虔耳边，叫他于心不忍，叫他感同身受。鼻尖一酸，就要泛起泪来，想劝慰对方，却听见萧玄隐让自己再等等。

    终于，那人似失了魄般倒在冷岩前，只剩一副空壳残躯，御虔心疼同情，瞪了萧玄隐一眼，挣开怀抱，急走上前拥住将要倾倒的池鹤昇，安慰的话刚要出口又如鲠在喉，眼中尽是不忍。

    真相是真，如此残忍，痴情人儿痛苦万分，倒不如原来自欺欺人，这池幻仙能用幻境骗过许多人，却没能为自己编出个结局来，可怜，可悲，御虔失神，为这段感情的遗憾，轻柔地拥扶那人，暗自哀叹。

    若他身为听者都如此痛苦，那当事者又该如何伤心欲绝？

    池鹤昇御虔

    他不予御虔半分情面，轻而易举将那小世子推开，目光冰森，伸手一拭唇边血，血衣扬尘，伤势严重。他像个杀疯了的罗刹，轻举利剑指看客，出言无状：“滚……”

    “都滚！”

    哪还有半分仙样。

    萧玄隐御虔

    萧玄隐见状，立即闪身扶一把御虔，继而挡在御虔的身前，眼底的最后一丝同情亦被耗尽。

    确认池鹤昇已是稍有冷静，他才狠狠地“扇”了池鹤昇一耳光：“前辈，你被剔去一根仙骨，灵力大不如前，想是凭一己之力，这辈子都出不去。”

    “你！”

    果然，池鹤昇反应剧烈，重握剑柄正要朝萧玄隐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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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帮你。”

    一剑指喉，一剑止喉。

    兴许是逢雾台的阴风相助，刮得那池幻仙的腕一阵狂颤。

    “我能帮你。”萧玄隐再次强调。

    扇了耳光，便要予一颗枣。

    他提醒着：“第四境，只能从境外破解。”

    池鹤昇收剑，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放你和你的心上人出这幻境，你便能赦我出去？”

    “能，”萧玄隐目光坚毅，“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长岁花。”

    二人对视，无不狠厉，心中皆有打算。

    半晌，池鹤昇手一抬，虚抚剑身将剑化去，嘴角牵出略微幅度，眼却冷到极致，他道：“好，我可以给你长岁花，但我要你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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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玄隐闻之，正要举手起誓，池幻仙忽而指着御虔，目光仍落在萧玄隐身上，至此时，池幻仙的眼底才燃起狡黠笑意：“我要，你，发誓。”

    萧玄隐明了池鹤昇之意，顿时急言：“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