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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此岸与彼岸 (第2/2页)
型号,内饰也旧。 “临时找的。”简叙安沉着脸启动引擎,挂挡的动作很别扭,手臂估计还疼。 傅屿高兴了:“专门开车追过来陪我啊。”他抬头望向这座有着纯白高墙的建筑,在夜幕下格格不入,“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永远待在里面,到时候你会常常来看我吗?” “……你是说让我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吗?” 简叙安的声音摇摇欲坠。夜深了,路上没有其他车辆行人,简叙安开得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一路飙车过来还拦在姜医生前面。 车子缓慢地停靠在路边,一旁有棵叶子参差不齐的银杏树,在风中娑娑作响。 简叙安拉了手刹,受伤的右手垂着,单手夹起一根香烟。 他今天已经失去了一位家人,不想再设想失去另一位家人。 傅屿从扶手箱里找到了打火机,就像那个降雪前的时刻,简叙安把他从打黑工的酒吧里拽出来。当时的简叙安拒绝他的一切,烟都不肯让他点。现在的简叙安终于不再拒绝他,他抿了抿唇,那里昨晚被简叙安的眼泪烫过,到现在都是酥麻的。 “哥。” 我让你很为难吗? 就算我让你很为难,我们也不会分开。 简叙安死气沉沉地抽着烟,傅屿拉开了他这边的车门,一只手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 傅屿说:“我来开车吧。” “你没有驾照。” “总比这种状态的你适合。” 傅屿拉他下车,把他送到副驾驶席上,俯身替他绑了安全带。 傅屿按着导航开去,他们要去傅盈和傅屿住过的小渔村,落叶归根,葬礼将在那里举行。 “除夕那天,你去找我,就是一个人开这样的路吗?” 傅屿的驾驶技术明显很生疏,但简叙安承认确实不会比现在的他更糟糕了。 城市的部分渐渐少了,树木、岩石和沙砾裸露出来,简叙安又听见了海浪的声音,路越来越不好走,两道歪歪斜斜的轮胎辙印自水泥路延伸至沙滩。 “别往前开了,沙子软,容易熄火。”简叙安提醒。 傅屿听话地停了,两人下了车。 衣衫被吹起,海风挟着咸味和湿意扑到皮肤上。简叙安迈开步伐,朝海滩走去,傅屿跟在他后面。傅屿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似乎去哪里都会跟着他。 自腰至腿根都隐隐作痛,这是他被做得最狠的一次。一脚踩进冲上岸的潮水时,他晃了晃身体,被傅屿抓住了手。 简叙安拖着傅屿往前走,小腿已经泡进海里,但完全没有停下的意图。傅屿落后他半步,很安静,让简叙安想起跟姜医生的谈话中反复出现的那个词:配合。 海黑得像浓稠的石油,似乎沾上就会被吞没。 他们在黑色的海里举步维艰,浪花不断拍在他们身上,又卷着推着他们向更远处。衣摆都飘起来,海水灌进鞋子和裤腿里,浮力大到很快就有些站不住了,简叙安回头,他的视力在夜色中极其模糊,海岸线变得意外地遥远,令人真切意识到他们真的可能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简叙安不会游泳,在一个大浪打过来遮盖住口鼻的时候,用了死力攥住傅屿的手。 傅屿站在身后,就像一块岩石一样,是波涛汹涌中唯一的坚实所在,让简叙安不由自主想攀附他。 简叙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慢慢抬起右手,掌心里盛着一片薄薄的黑色方块。是个内存卡,这几天他一直带着。 傅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一对上视线简叙安就明白了,傅屿知道这是什么。 魏以文的行车记录仪。 在魏以文和傅屿昏迷、警车和救护车尚未到来的期间,简叙安出于自己也不清楚的意图,独自回到魏以文的车上把行车记录仪拆了下来。这个巨大的秘密无数次要将他压垮,他并不能胜任姜医生所谓的异常行为监护,他是个共犯。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吗?”傅屿问。 看过又如何,没看过又如何?他对傅屿这个存在的判断和审视,无法用他接受过的教育和常识中的理性来作依据。 他松开了手,那枚内存卡在风浪中闪了一瞬,旋即飘向人所不能抵达的彼岸。 这下,他彻彻底底地,是个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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