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电影 (第1/1页)

    薛北瑭第三章

    看电影那一天，季之高拎着小板凳来薛家院门口。

    刘佳问他找谁。

    “我找薛北瑭，今天一块儿去看电影。”

    刘佳听他说话那股劲儿，再看他穿着，问他，“你是知青吧？北瑭在装瓜子，你进来喝口茶。”

    “不用，婶子，我在门口等就行。”

    刘佳也不强求，进去催薛北瑭。

    薛北瑭装了一布袋瓜子，正往紧了绑，“怎么来这么快，娘呢？”

    “娘跟隔壁王大娘侃天在。”

    “那我没钱，怎么办。”

    “一块够不够。”

    “够了够了，嫂子，我回来给你带爆米花。”

    “不用，你好好玩儿，我和你哥一会去镇上。”

    季之高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吧。”

    “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昨天的书，你看了吗？”

    “看了，我昨天看到莫小贝死了，偷偷躲被窝里哭，今早起来眼睛都是红的。”

    季之高看他一眼，确实，薄薄的眼皮发红。

    笑了，“哭这么惨。”

    “我蛮喜欢莫小贝的，又聪明又漂亮，身世还凄惨，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好结局。”

    “有的作者，越喜欢一个角色，就越喜欢把这个角色写死。”

    “为什么啊？”

    “有悲剧色彩更招人疼，还能有留白，读者很难忘记这样的角色。”

    “留白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对事物的描述留一点空白，留给读者自己想象。”

    等到了看电影的空地，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找了个不前不后的空地坐下，有知青看到季之高和薛北瑭坐在一块，眼神讶异。

    电影开始了，是抗战片，声音很大，轰隆隆的，说话必须要挨得很近才能听得清。

    季之高能看见薛北瑭睫毛很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弯成个月牙。

    瓜子装在一个布袋子里，他们两个要拿，手总会碰到一起。薛北瑭就会笑着看一眼他再转过头看电影。

    到后面，嗑瓜子磕多了，有点渴，季之高去找小贩买了两瓶汽水，橙子味的。

    薛北瑭说了声谢谢，“贵不贵啊，我把钱给你吧。”

    “不贵，你喝吧，我吃了你的瓜子都没给钱。”

    薛北瑭笑笑，仰脖喝了一口，“好喝。”

    散场，把他们那一块儿的瓜子皮扫了才走。天快黑了，薛北瑭往回走的步子明显快了很多。

    差点踩到石块摔跤，幸亏季之高扶住他。

    “怎么走这么急？”

    “天黑了我看不太清路，想快点回去。”

    季之高看看乌蒙蒙的天，猜到这也会影响他的可见度。

    “我背你吧，这样快一点。”

    说完他已经俯身在薛北瑭身前。

    “谢谢，季之高。”

    爬在季之高背上，薛北瑭头歪在他肩上，“我求你件事儿，行吗？”

    “什么？”

    “别跟你们知青点的人说我晚上看不见的事，好不好？这事儿就我们村的人知道，我不想别人也知道。”

    “为什么？”

    “他们本来就看不起我，要是知道我是个残疾，我还怎么找你玩儿。”

    “哈哈哈，行，我谁都不会说的，而且这也不是残疾。”

    “怎么不是残疾，一天有半天是晚上，相当于我有半辈子是盲人。”

    “你这是夜盲症，多补充维生素，慢慢会好的。”

    “维生素，是什么？”

    “化合物，像平常吃的很多东西都有维生素。”

    “化合物又是什么？”

    “你没学过化学吗？”

    “没有。”

    “好吧，这个不重要。”

    快到家了，薛北瑭跳下来，被季之高扶着进家门，兴许是看到有外人在，薛南屋没立刻发脾气，等人走了才冲上来要揍他。

    “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薛北瑭一下抱住他的腰，“你打我吧，打死我算了，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死了能让哥开心，我愿意。”

    薛母作势要掐他的嘴。

    薛南屋隔着衣服拍他的背，恨铁不成钢，“就嘴上能说。”

    薛北瑭去找季之高还书的时候，看到他在写东西，桌上摊着不少纸张。

    “你在写什么？”

    “大队长让我给村里想几个口号，你帮我看看，这个行不行？”

    薛北瑭觉得没问题，“你的字怎么这么好看。”

    “一般般吧。”

    薛北瑭干脆拿笔写了几个字给他看，“你看嘛，跟你的比起来，我的歪歪扭扭的。”

    季之高想，他或许没练过字，可这里也没有字帖卖。

    “你要是不介意，就临摹我的字，坚持练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啊，那你监督我，季老师。”

    之后，他们越来越熟悉，村子里，时常能看到他们在一起的身影。

    知青们好奇地问季之高，“你怎么跟他关系那么好？”

    季之高想，关系好吗？

    他起初抱着和村里人打好关系的目的与薛北瑭相处，利用他，能得到许多知青不知道的消息。

    可是好处没得到，倒先搭进去许多。薛北瑭干活不认真，季之高做完自己的，还要去帮他做。

    买的糖，自己没吃几块，不知不觉就进了薛北瑭的嘴。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人家也没主动要，只是来说几句话喝个茶，他就把糖往人家嘴里放。好不容易去一趟镇上，还要给薛北瑭带雪花酥，买一块精致的手帕。

    见季之高不说话，童易又说，“你不会真打算一辈子待在这个小乡村吧。”

    以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知青们来了乡下，回城遥遥无期，有的实在等不下去，便扎根村里，娶妻嫁人。

    “我们是朋友，想这么远做什么。”

    “不是我想的远，他是个双性，万一他缠上你怎么办。”

    季之高没再说话，出去打水泡脚。

    小兜来薛北瑭家找他，进屋看到他坐在桌前写字。

    “写什么呢？”

    走近才看到，他对着几个字抄得兴起。

    “这谁写的字？”

    “季之高，他字好看，借我练练。”

    小兜拖了个凳子坐到旁边，“别练了，我问你，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对啊。”

    “这么干脆，你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人。”

    “你爸妈不可能同意你们结婚的。”

    “没想跟他结婚，人家是城里人，我又配不上。”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是不合适，你看咱们村，还有隔壁村，和知青结婚了的，都闹得鸡犬不宁，今天吵架明天打架，白让人看笑话。”

    “你今天找我，到底是干嘛？”

    “村里都传你跟他的事，我心里慌，来找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