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台上空回首_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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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践亦沉默不语,坐到离夫差最远的地方,转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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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下时,勾践小心地去撩起夫差那边的车帘。

    那日姑苏台的火光冲天,很快被一场雨熄灭,宫中大多地方还保留完好,近来刚落过春雨,花开了,方知江南已到春深。

    马车又继续走着,走出宫去,走去田野乡村,农不易亩,一派祥和,夫差想起,这是勾践封在此处,祭祀他吴国宗庙的人家。只是夫差死后,还会葬到哪里去?

    会盟之后的越国彻底走上顶峰,然而成为霸主之后又将做些什么,夫差却不知了,他的霸主之位尚未坐稳,便被勾践搅得鸡犬不宁,他常常在袖子下抠着自己的手,面上却还摆着乖顺的姿态。

    勾践的床头摆着一个柜子,他常从里面拿出些折磨人的玩意儿,夫差看着那柜子气得牙痒,他倒要看看这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然而拉开最上面的那一阁抽屉,里面只摆了个妆奁,再打开它来,里面仅置着一个簪子,一副耳珰。

    当年吴越本欲结姻,这分明是吴太子夫差送给那名越国女子的定情信物,怎会在此处。他拿出那只簪子,那根他曾亲自为她戴上的簪子。

    “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夫差坐在床边,缓缓抬手,将簪子呈在勾践面前。

    勾践的目光没有放在簪子上,而是越过去看着夫差,他取出妆奁中的耳珰,摘下夫差一边耳朵上的挂坠,玉针穿过耳洞,玉珠缀在他耳上,倒柔和了他锐利的面部曲线。勾践垂眼,浅浅笑着,拿过夫差手中的簪子,随手在自己发丝间穿过。

    他是什么时候记起的……勾践短暂地回忆,大概是在宋国,夫差主动吻他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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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早有心与楚结盟,然而国力不及吴国,结亲之事,他们是无力拒绝的。但随着行伍前往吴国的勾践看着他怕到不停流泪的小妹于心不忍,在将至吴国时派了轻骑送她回国,自己着一身女子衣裳入吴,允常见他所为自然是怒不可遏,只是木已成舟,不行也行。所幸勾践容貌昳丽,又还年少,男性特征尚不明显,谁料吴太子竟叫他迷了去,连这玉簪和耳珰都送来了。

    “无微情以效爱,献江南之明珰。”

    勾践在夫差的耳旁呢喃道。

    夫差自那天起魂不守舍,只还记得半年之期,如今已过一月,越宫内依旧风平浪静,这天夫差却听门外侍人忽然提起一个名字。

    “听说文大夫死了?”

    “昨日死在家里的,好像是自杀,你说他这荣华富贵都有了,有什么想不开,”那侍人说着,忽然小声了些,“屋里那人都还好好活着……”

    夫差咬紧后牙槽,又深吸了几口气,他若死了,夷光一定也会死……但他活着,施夷光就不会死了吗?自被勾践发现那回,他便再未见过她。

    这时范蠡已经乞骸骨,那些原本勾践身旁的大臣也大都远离了朝堂,唯独文种仍每日按时上朝,而且听说他自散钱财,救济穷困,积了不少美名。夫差上一个听说做这样善事的人,还是齐国的田乞。

    然而那些百姓当他是恩人,越王会怎么想。他晚上还曾问过夫差,在中原,赐剑是否有些别的意味。

    夫差明白了,勾践想要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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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担心文种反他,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却没想到越斩越乱,生出事端,都城忽然出现sao乱,是曾经范蠡文种的同党造反,等攻入了宫时,离文种被赐死正好三月余。

    勾践清君侧,清得身旁没留下几个人,不得不亲自率领王城守卫军平定内乱,越王的寝宫在靠后的位置,战火虽波及不到,却也四面受敌,趁乱逃出去倒会把命送了,却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在窗外唤着“吴王”。

    “孙友?”夫差推开窗望去,果真见到是他,他又黑了,下巴上都是胡茬。

    宫中善武的人都去守城,留下看守的只是些摆设,三下五除二便能解决,孙友趁还没人发觉异样,直接抓着夫差肋下将他从窗户里头抱了出来,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等下,等下。”现在的夫差根本跑不过面前这个年轻人,何况他这踝骨虽不疼了,跑起来骨头却会错位,孙友一心急,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您先忍忍,等逃出去再说。”

    交锋在正门处激烈,从偏殿出去还算静悄,然而转过墙角,还是遇到了几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往前走。

    孙友拔出剑,正欲转头让夫差先在此等候,却听他小声问道。

    “有匕首吗?”

    孙友颔首,取出腰间佩着的小刀给他。夫差接过,回想着他以前和专毅学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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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脚不方便,右边两个归我,你解决左侧那三个。”夫差轻轻说着,孙友顿了顿,还是点头。

    等那些人意识到有人在自己身后,刀已架在脖子上,这样的方法划破动脉的同时还能割断声带,叫不出声,只能听到气流通过的声音。

    “还要救夷光……”夫差将刀上的血擦净收进了鞘中。

    “夷光?”

    “就是西施。”夫差拉着孙友快步走着,但再快还是走,孙友干脆将他抱了起来,跑到一棵树下,夫差看着这只有一匹马还没来得及犯难,已被孙友扶着坐了上去,然后他也跨坐了上来,这样驾马时直接把夫差圈在了怀里。

    “施姑娘啊,她已经在等我们了。”

    驾着马来到郊外,果然看见月下一道倩影,待马停了,夫差赶紧从马上下来,过去一把搂住了西施。

    “大王?”西施感觉夫差的背在抖,手搭上去那身子又忽地僵住,她听到夫差吸了吸鼻子,放开她时,鼻子还是红的。

    “水边上,有点冷。”夫差揉揉鼻子,“你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妾想到能见到大王,就不觉得冷了。”她看着夫差不自觉笑出了声。

    当时勾践已下了决心要杀她,然而沉河前在她脚上系上石头的人恰是孙友,他在她脚腕上系了个活扣,越人善水,到水下去解了绳子游走,让勾践以为她是真死了。

    夫差听罢长舒一口气,又有些奇怪,怎么恰好孙友当时在场,包括后来去彭城会盟,他也能。

    “其实是范大夫提前告诉我的,”他们在芦苇荡中,往渡口走去,孙友一边说道,“那位贵人就是他,不过我还是让越王发现了,他派了杀手追杀我,但我命大,被一名女子救了,她好像叫南什么……”孙友挠了挠后脑勺。

    “南林剑女。”西施说道,这一说夫差也想起来,她是当时随西施一起入吴的侍女,谁能想到是个武功盖世的奇人,先前有人在夫差带着西施游猎时行刺,她几下便把贼人打退了。

    而等到了渡口,看见那撑船的人,又让夫差一惊。

    “三位要去哪里?”文种笑着说。

    夫差跃上船,又扶了西施上船后,走到文种身旁也拿起一支船桨。

    “去临淄。”

    文种颔首,无需夫差说,他也要去齐国寻他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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