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最是暖人心 (第2/2页)

他，可也没法接受……自己的儿子……那么恨自己呢？”凌霄知道，甘雨的伤疤，其实不止长在他的身上。

    甘雨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

    看来，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呢，父子俩相依为命，他们除了对方，都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否则作为一个父亲，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儿子给自己当皮条客，在自己接客的时候放风把门保安全。

    甘雨的深深失望，他肯定最明白了，只是甘雨可以怨恨他，他却没法怪自己的儿子怎么可以恨自己的父亲，只能日复一日地，将日子混过去。

    而他父亲的无奈，甘雨真的半点没有察觉吗，他其实也察觉到了，他只是选择了忽视，因为如果他想的太清楚，就更没法恨他了。

    “可我……做不到原谅他。”甘雨的鼻尖都红了，他强忍着不想哭出来，如果真的哭出来，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哭。

    是为了自己作为一个鸭子的儿子受的委屈？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让他感到光荣的父亲？

    是因为想起那些委屈的时候他心里的恨，还是当他把那些恨意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他爸爸的无力和伤心？

    他不能原谅的，或许不只是那个不够好的父亲，也是那个不够好的儿子。

    “和父母的矛盾无法和解的人很多，但大部分人，是因为父母明明可以做好，却没有做好。而你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你们已经拼尽了全力，可还是无能为力。”凌霄看着甘雨，明明他的身体已经是背心藏不住的强壮，可这一刻，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弱小，无助。

    “因为命运这玩意儿啊，最吝啬了，它给每个人的选择看似很多，其实很少很少，我们都只能在有限的选择里，选不那么差的一个。可有时候，连这一点我们都做不到，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差的那个选择，甚至都不知道该怪谁。”凌霄轻叹着说，“我们改变不了已经交给命运的答卷，但下一场考试，你可以选择答好一点。”

    “我以为……”甘雨看着咕嘟咕嘟冒出热气的锅，红着眼睛，木然地说，“我长大了，会变成他。”

    “我想不到我还能有什么出路。”

    “所以知道哨兵要强制入伍的时候，我表面上不愿意，其实我好高兴，他要来送我，我都没有让他来，我好怕有人看见他，知道我老爸是个鸭子。”

    “但是我上火车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他了，他站得好远，好远，可他老是穿那件花衬衫，我一眼就看到了。”

    “火车开了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臭小子，别回来了。”甘雨低下头，泪水从脸上流下，顺着鼻梁滴落在地上，“我知道那是他说的，我……我……”

    “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凌霄从背后抱住了甘雨，甘雨宽阔的肩膀，哭得瑟瑟发抖。

    “没关系的，又不是见不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呢。”凌霄抬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像哄一个大孩子似的，“甘雨，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还有很多选择。”

    甘雨轻轻点了点头，情绪宣泄出来之后，他终于排出了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毒素，整个人都轻松很多，渐渐缓过来了。

    凌霄探头想去看甘雨的脸，可甘雨却别扭地躲开他，只是哑着嗓子说：“锅快糊了。”

    见他别扭的样子，凌霄松开他，退后一步，语气轻快地说：“那我就等着吃了。”

    在他要走出厨房的时候，甘雨叫住了他，眼里有一丝细微的胆怯：“凌霄，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我觉得，他从来都没怪过你。”凌霄对他鼓励地笑了笑，出去了。

    宿舍里面，哨兵们都默不作声，这么近的距离，后厨里的对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见凌霄一脸神清气爽地进来，大家齐齐看着他。

    崔骃骐满脸的感同身受，他在甘雨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些如影随形了半生的沉重情绪，只有凌霄注意到了，也只有凌霄能够开解，凌霄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走进一个人的心里。

    阿扎提心里却很是愧疚，从艾尔肯当哨长开始，哨所里就是他们兄弟俩说了算，可他们只知道带着哨兵们蛮干，却没有注意到哨兵们的心理，那些长久盘亘在心里的痼疾，是他们俩解决不了的。

    哨所真的需要一个向导啊，在这一刻，阿扎提对凌霄心服口服，他深切地意识到，向导对于一个哨所来说，不是一个生生插进来的外人，更不是顶头上司太上皇，他是哨所不可或缺的良药，是将哨所拧成一块钢的热心炉膛，是哨所的主心骨。

    凌霄真的好优秀，他安慰甘雨的时候，真的好帅。看着凌霄好像完成了一件轻轻松松的小任务一样走进来，身上都好像带着光环，阿扎提感到一阵让他害羞的澎湃心声，甚至多了一分惶恐，这样优秀的人，真的是我可以喜欢的吗？

    唯独孛赤那十分直接，他站起身来，宽阔的双臂一张，将凌霄抱进怀里，让凌霄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

    诶、诶、咦？为什么……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脸埋在孛赤那的胸上，他却没法问出口，很快，就沉浸在宽阔厚实又温暖的胸肌里。

    凌霄：?ˉωˉ?

    等到孛赤那将自己松开，凌霄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突然抱我啊？”

    “总是体谅别人的人，也需要被抱一抱的。”孛赤那认真地说。

    “啊……”凌霄心里瞬间感觉被暖到了，当别人都需要他来开解，他来安慰，他来帮助的时候，只有孛赤那，想着要照顾他的心。

    “呜呜～～”凌霄装模作样地呜咽了一声，又抱住了孛赤那的身体。

    大孛的奶子好热好暖，好舒服啊，真好啊～只是抱着就好幸福～凌霄感觉自己像被热乎乎的云朵托到了天上，好舒服啊～

    崔骃骐和阿扎提缓缓张大嘴，突然感觉自己输了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甘雨也端着菜出来了。

    焖得红亮透香，软烂脱骨的啫啫排骨煲，加了山药块和野山参的清炖参鸡汤，从崔骃骐的小大棚里偷出来的蚝油清炒油菜，还有散发着鲜嫩清香的野猪rou溜木耳冬菇，虽然只有四个菜，但无论是色香味，都猛地提高了一个档次，是狼牙峰哨所从没见过的水准。

    而且最厉害的一点是，所有的菜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完成，所以都保持了刚刚出锅的最好吃的状态，这就很考验排布调度的功夫了。

    崔骃骐就做不到这一点，做菜总是有先有后，最后一道菜出来的时候，第一道菜都有些凉了。

    看着这一桌菜，崔骃骐是甘拜下风，心里复杂极了。

    “做一桌菜腰酸背痛，累死人了，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老崔，以后还是你来吧。”甘雨伸着懒腰，张牙舞爪地抻着胳膊，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崔骃骐：？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你就欺负老崔人好吧，行，我们都不是你兄弟，不配吃你做得好饭好菜，以后你就是凌霄的专属小灶，他想吃什么你给他做什么，我们蹭口汤喝总行了吧？”阿扎提半是谴责甘雨，半是替甘雨开解崔骃骐。

    他边说边把手伸向勺子，却被甘雨先抢过去，给凌霄盛了一碗参鸡汤，状似不经意地放在凌霄面前。

    盛完之后，他还故意装作不在意地别开头去，可是眼睛挑着弧线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瞄向了凌霄。

    见凌霄喝了一口之后，露出了很没见识的“哇”的“这辈子值了”的表情，甘雨这才轻轻勾起了嘴角。

    看到这一幕的阿扎提&崔骃骐&孛赤那：→＿→

    哨所的火药味儿，似乎渐渐变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