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命运分岔口 (第1/2页)

    17

    那日之后，我经常能在皇帝身边看到亚帕拉。

    新的帝国暗刃一旦见了光，便没有日夜隐于黑暗的必要。而亚帕拉过分耀眼的外貌，也让这代第七军团长的大名迅速传遍格兰契尔的所有城邦和国家‘。吟游诗人为他创作了歌谣，数目随着他一桩桩不可思议的功绩而不断更新积累，帝都稚儿和贵族小姐是他最忠实的粉丝，前者在大街小巷编着顺口溜，向往着成为像他一样的英雄，后者为每一次宫廷舞会绞尽脑汁，争芳斗艳只为让对方多看自己一眼。

    只可惜，她们暗送的秋波从未传入亚帕拉眼里。没多久，第七军团长就有了特定的、经常和他名字一起出现的形容词——不解风情——这是女人们用的。对于更了解那些亮丽功绩后鲜血与危险的男人来说，这个词是冷血无情。

    普通人一辈子只在里见到的九死一生，即是第七军团负责处理的日常。他们游走于生与死的边缘，警惕着蠢蠢欲动的黑暗势力，与藏于无尽黑夜的诡秘生物奋力厮杀。一次又一次，他们掐灭人类灭亡的种芽，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着格兰契尔的文明之火，沉默而孤独。

    对。不是冷血无情，而是沉默与孤独。

    我亲眼见过不为人知的他，且坚信这才是真正的他。

    自从体会到了久违的心跳，我便仗着公爵继承人和皇太子挚友的身份，没事就往宫廷里跑，朝他跟前凑。我无视他的无动于衷，腆着脸问他各种问题。如果没有机会，便向皇帝撒娇，换着法找借口借用他的军团长。次数多了，皇帝也就明白过来，不用我再开口，笑呵呵地直接让亚帕拉替代了莱昂的武技老师，并特许我一并跟着学习。

    我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于是，我向亚帕拉学骑士剑、双手剑、大剑、巨剑、长枪、长矛、长棍、长戟、长鞭、战斧、弓箭等各种武器，练各类盾牌格挡技，尝试跃空射箭、数发齐射、盲射、直线射等弓箭技，并囫囵吞枣了一点近身格斗、远东柔术、东方吐息法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他还教了我一些已经失传的简单法印单手迅速施放的简单法术和黑魔法。

    我感到吃惊。他好像没有不会用的武器，哪怕是农用锄头在他手里也能变作致命杀器。他可以熟练地施展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斗技巧，轻松的仿佛呼吸一般自然。他能诵读尘封千年的上古典籍，辨识野外生长的药草并区分使用，只身一人捕猎凶兽并烤得香味扑鼻给我加餐。十三岁到十五岁那两年里，除了泡在图书馆，其他时间只要他在帝都，我就跟在他的身后，成了远近驰名的跟屁虫。那个时期人人都知道，科塞斯公爵的独子是第七军团长的狂热粉丝。

    一日，天气晴好，绿茵连绵。我们三人在野外纵马而驰，一路你追我赶，来到帝都附近的山坡上。那里可以遥望高耸的宏伟城堡，还有纵横交错的万里阡陌。

    莱昂回首，星眸闪亮，他豪壮地一挥手，意气风发地许诺未来：本殿下治理国家，安瑟统领神殿，至于你，亚帕拉，帝国的生命，你来守护。

    银发的军团长半跪在地，沉声应是。他比我大八岁，是下一任皇帝的亚帕拉。

    一般而言，每代亚帕拉随帝位的更迭而进行传承，用以确保绝对的忠诚。而当备选者成为“亚帕拉”之后，原本的姓名会被弃用。历史上用来区分他们的办法是寻找当时在位的皇帝。至于眼前这人为什么会提前继任，我旁敲侧击地从堂叔那打听过，得来的答案是皇帝心疼那位陪自己一起长大的亚帕拉不断复发的旧伤，而确定好的继任者又太过出色、早已达到传承标准，故此提前了原本定于两年后的换任。

    两年后，莱昂十八岁，成人礼过后，他将从这代皇帝爱德华一世手里接过王冠和权杖，成为诺撒伯恩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那时，我们都如此笃定着未来会一览无余地一路向前。谁也没有想到，在帝国光辉灿烂、一片欣欣向荣之际，叛变的种芽已经破土而出。

    距离莱昂十八岁生日还有五个月时，爱德华一世外出巡视行省途中遭遇海难，随船沉没海底。爱德华一世的堂兄霍特里公爵，联合帝国北部三大贵族，强行入驻宫廷，并拿出数份证据，佐证皇太子血脉存疑。在郎西曼大主教的支持下，长老院剥夺了莱昂的继承权。帝国大贵族们迅速投入了霍特里公爵的阵营，拥护他继任为霍特里二世。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莱昂放弃猎物，火速收拾行李，带着来时的侍从就要返回帝都找他伯父对质。

    他失去他父亲和王座的同一天，我也失去了我的父亲和堂叔。那艘葬于海底的巨船上，还有陪同皇帝一同出行的科塞斯公爵和森特拉军团长。我连悲伤哀悼的时间都无，便与莱昂在狂风中撕扯互殴起来，又一同摔下马去，顺着山坡滚了个头破血流。

    “我们手里，现在有科塞斯家驻在此地的半个团兵力。回帝都的途中，还有我堂叔和陛下当年的一些旧部。若好好游说，很大可能他们会选择我们。”我一边给莱昂清理他脸颊伤口，一边思索着做了决断，“你若执意要去，我和你一起。”

    莱昂握着拳头一言不发，我只听到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他沉默着坐了一会，霍然起身离我而去，一头钻进了不远处的帐篷。

    帐篷的灯亮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他苍白着脸出现在我面前。

    “安瑟·科塞斯，我以莱昂·卡蒂利亚五世的名义，任命你为帝国第六军团——森特拉军团长，率森特拉为吾而战。”

    红日跃出了山头，雾蒙蒙的清晨沉寂又苍凉。我站在命运的分岔口，无法预知前行之路通往死亡还是伟大。我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屈膝半跪，单手扶胸：“臣遵命。我的陛下。”

    关于后续该如何行动，我与莱昂意见并不相同。他性格里有非常好战的一面，暂时的妥协被他视为怯懦。帝都现在局势非常混乱，他认为主动出击可以击败那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