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短篇合集_小娘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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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下) (第5/6页)

1NgyU的浪cHa0推向更深处。

    日轮西沉,碎金似的余晖洒满窗棂,镀在ch11u0交缠的一双人影儿上。岳虹于混沌的梦中睁开眼,猛然看见正对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描金彩绘,栩栩如生,画的是密宗的欢喜佛,男男nVnV,相拥JiA0g0u,nV身为明王,头颅低垂,双手环抱,面带忿怒相,nV身为明妃,丰rfE1T0Ng,玉臂g缠,仰头似索吻,又似献祭,姿势与她们别无二致,乍一看竟是对镜相照。

    ……

    世间万事,假作真时真亦假。

    七姨太到底没能如旁人所愿,在后院那口黢黑不见底的枯井里Si得其所,为刘家挣一座贞节牌坊,三小姐对外称她怀上了老爷的遗腹子,已有月余。

    五姨太秀莲到底没能捱过春天,打娘胎带来的不足在冬春交替之际发作成了痨症,每日咳血,咳到最后竟像浑身的血都被cH0Ug了,蜕成一具蚕蛹似的冷白躯壳。这个梳着齐耳短发、穿蓝襟袄黑布裙的nV学生,圆圆脸儿总腆着笑,写得一手簪花小楷,被一顶暗红sE轿子从后门抬进刘公馆,又被草草敛入一口薄棺,轻飘飘从后门抬出。秀莲出殡的那天,烟雨霡霂,柳絮凄迷,蔻青撑一把天青油纸伞,倚立在刘公馆的朱漆大门后,目送那只黑漆漆、瘦伶伶的燕子载着她离开。

    红粉骷髅,白骨皮r0U,生Si不过疲劳事。就算再多的绿鬓朱颜、罗愁绮恨,都付与h土陇中。

    光Y迅速,转眼到了大夫人寿辰,刘公馆沁芳园内特地搭了戏台子,请来金霞班的角儿唱堂会戏。

    刘严附庸风雅了一辈子,改不掉的公子哥儿做派,在山水玩乐上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春日负暄,沿抄手游廊步入园内,但见白石崚嶒,清溪泻雪,碧瓦飞甍隐于山坳翠筠中,举目皆为风景。席间珍馐美馔,吹弹歌舞,更有曲水流觞作兴,风雅兼着野趣,着实不负“蓬莱仙境”的美名。

    倘若旁边没有这么煞风景的就好了。岳虹一边踱着步,一边心不在焉地赏景,忍不住暗自腹诽。

    “一别多年,岳小姐风采依旧啊。”王yAn鬓发尽白却JiNg神矍铄,枯槁的手捻着霜白的须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笑眯眯地看向她,“好徒儿,可还记得为师?”

    岳虹,北平梨园第一名旦……多遥远而陌生的称谓,如今听来,竟觉得恍如隔世。

    那些瑰丽的,绮绚的,梦幻的,如斑斓的万花筒般一帧一帧放S的记忆,最早却是从一间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开始的。父亲岳天Si得早,沙场上刀枪无眼,尸骨殓入关北的h土中,连马革裹还都不曾有。彼时岳家早已潦倒落魄,全靠母亲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贴补家用,拉扯着姐妹俩长大,冬去春来,年复一年,竟生生熬瞎了一双眼。穷苦人家的孩子命b草芥贱,一辈子翻不出下九流的行当。光是给母亲料理身后事,就花光了囊中银钱,她背着瘦小的烟儿离开岳家村的家,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了几十里地,终于来到城中一座金碧辉煌的戏楼前。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跪到嘴唇青紫,浑身僵冻,四肢百骸浑无知觉,金霞班班主才破例收她为徒。

    隆冬腊月,数九寒天,黑漆漆的屋匣里辟出一点熹微雪光,潾秃的墙壁正中悬挂同光十三绝的画像,工笔描就,幽茫威严,祖师爷的神位前香火不断,霭霭云烟缭绕,幻化成青面獠牙的牛鬼蛇神,伺机将她吞噬。她被按着细瘦脊骨,往泥地上磕头,咚,咚,咚,声腔闷重如撞钟。她恍惚变作一具行尸走r0U,浑浑噩噩地由人攥着手腕,一笔一划写下名姓,指腹点了红泥,血淋淋地烙印在雪白关书上——她把自己卖掉了。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孩童挤簇在门缝后,虚飘飘的幽灵似的,滴溜着一双双黑黝黝的眼乌珠,好奇地窥觑着里头的光景,很快她也变成和她们一样无家可归的幽灵,被一纸卖身契镇压在这座鬼气森森的宅邸里。

    yu要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学戏的日子,岳虹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苦,却苦得有滋有味,她和师兄弟师姐妹一起,在北平城郊的荒野乱坟前,在佛寺悠远的暮鼓晨钟里,寒来暑往地吊着嗓子,春复秋去地练着功夫,数载光Y似水流过,日子苦得久了,渐渐也咂出些虚幻的甜来。岳虹作为整个戏班子唯一被选作旦角的,不仅面容柔美,身段软韧,扮起相来更是尽态极妍,端的是一GU媚气浑然天成,YAn而不妖,媚而不矫,一颦一笑间平生万种风情。这GU子媚里带韧的劲儿,从她登台亮相的第一天起,就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纵是岳贵妃、杜丽娘见了也要自叹弗如,很快就名声大噪。

    其实戏子铺了妆,倒不见得有多大不同,可岳虹身上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把人迷得茶不思饭不想,一天不往戏圆坐就浑身难受,北平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是她的狂热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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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里演尽才子佳人的离合悲欢,戏外赚足多情看客的眼泪银钱,岳虹就这么靠着一台台戏,供meimei念完了nV校的书。若非meimei后来遇见了刘严,岳虹还会天真地笃信,她们一辈子都将这么相依为命下去。

    只可惜,那个杏花吹满头的春日,陌上谁家少年郎打马而过,从此成了一生情劫的开端。

    岳虹至今还记得,彼时岳烟因怀着身孕,休学后住回家中,在提及刘家那个风流俊俏的小哥时,杏儿眸中漾出柔情,她说:“哥哥,我Ai他。”只这一句,岳虹就知道自己劝不了meimei,情字无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蛾逐火一般,嫁给不相称的门第,嫁给薄情的少年郎,在无望的Ai火里煎熬至灯尽油枯。

    刘家门庭烜赫,规矩森严,她几次往刘公馆递了拜帖都不得见,只能断断续续地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一星半点关于meimei的消息,听说岳烟头胎脉象不稳,没多久就小产了,听说刘严又纳了好几房姨太太……后来快两年杳无音讯,最后一次听到的却是岳烟难产而亡,刚生下来的小侄nV不知所踪的噩耗。

    要在偌大一座北平城中找寻一个尚在襁褓、身上无甚特征的婴孩,无异于海底捞针,岳虹漫无目的地捞了好几年,却始终一无所获。但同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生Si未卜往往意味着还有一线生机。

    岳虹怀揣着这样一块心病,在人世间踽踽独行。可树yu静而风不止,梨园里的狂蜂浪蝶几时少过,明里暗里要当她入幕之宾的数不胜数,虽说大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但日子长了,总有招架不住的。至刚易折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太过年轻气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撞得头破血流,也只当是溅血点染桃花扇。

    那是军阀混战的动荡年代,乱世中谁不想分得一杯羹?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北平城头一夜变换大王旗,程司令带兵攻入城中,打跑了原先的张司令,庆功宴上指名道姓要见岳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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